他走到廊边,朝楼下探头观望,见众人正围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子,那女子浑身上下无一不是血,剩下的那只胳膊血肉翻飞,依稀能辨别出上面的一个字形,像是百年前的某种汉字,冒着丝丝黑气,脖子上留有层次不齐的锯齿伤口,看不出是什么利器所伤,几乎斩断了她半个脖子,尚且血流不止。
尸体旁,跪着一个瘦瘦的男子,哭道,“我跟我姐姐本是去昌平投奔姑母,路过此地,在蓬莱客栈落脚,半夜里竟闯来了一群山匪,我姐将我藏在桌底才逃过一劫,那山匪头子贪恋我姐的美色将她掳走了,谁知再回来竟是竟是一具尸体啊”
站在瘦子身后的一个执剑的男人,说道,“这位小兄弟,我观察过令姐的尸体,并不像普通山匪所为,我曾在巫山脚下见过相似的死法,恐怕是山鬼作祟。”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虽说巫山自从安定年间之后便出现鬼魅邪祟的传闻,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事情还没弄清楚可不要妄下定论,扰乱人心,我等带着几个兄弟正是为此事而来,到底看看这巫山是不是真的有鬼祟作乱。”说话的人是个面色黝黑,身形健硕,手执砍刀的光头,跟在他身后确实站着手里拿着各样兵器的几个小弟。
围观的众人见那光头出身不凡,连连点头,都十分赞同他的说辞,更有几个胆大之人愿意跟随他明日前往巫山,只有拿着剑的男人摇了摇头,从人群里走开了。
一场热闹看完,山鬼转过头,朝她淡淡道,“看来此处竟是个是非之地。”
化形只有三千年的兮和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捂着嘴转身奔回了房间。
翌日,兮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着山鬼继续赶路,大雪弥漫,山路并不好走,若非为了尽快赶到昌平镇与雪姑汇合,她也不会一早赶路,不过她用传令术提前传了信过去,倒也不用赶得太急。
行至巫山脚下时,天色渐暗,雪下得更大了,风雪砸在兮和的脸上,冰凉麻木,她停下脚步,对山鬼说道,“山鬼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歇一歇吧,等大雪过去了再赶路。”
山鬼看向一望无际的雪白,说道,“只怕这附近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
他注意到兮和的脸冻得通红发紫,冷得脖子几乎都看不见了,他摇手一变,手上便多出一件毛茸茸的披襟,“你先穿着,我们先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家客栈。”
兮和接过披襟,倚身向他道了谢后,将其披在身上,身体的温度瞬间暖了几分,再一抬头,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入眼的竟是一片花红柳绿之景,晴空万里无云,她甚至还能听到小溪流水的声音,全然没有刚才的大雪翻飞之寒,山鬼的身影更是无影无踪。
她仰面看着眼前巨大的山门,上面刻着“魑爰山”三个大字,可她明明不是在巫山之下吗?怎么这会又到了魑爰山?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在做梦,她怕不是误入到什么结界里去了。
兮和沿着一条小路上去,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直到走到小路的尽头,一处村庄出现在她眼前。
“平南村。”她照着石碑上面的字念道,她依稀记得三百年前凡间曾有个平南国,后来平南国灭,便被如今的楚曜国代替,而楚曜国的第一个年号便是安定,如昨晚的光头所说,楚曜国建立之初,巫山便有了邪魅鬼祟之说。
兮和走进村落,发现村里的人穿着打扮跟之前在客栈里来往的人群很是不同,先不说这里的人的穿着偏于素净,就每个女子的束腰带与客栈里的裹胸束腰服天差地别。
她看着一群孩童嬉戏玩闹,老人拾柴做饭,虽说祥和,却处处透露着诡异,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是一张假皮,就连嘴角笑起来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兮和拦住一位正抱着柴火的大娘,礼貌地向她询问,“大娘,请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大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间,天色一变,朗朗晴天被漫天乌云遮盖,瞬间笼罩了整片天空,一股狂风刮过,整个村庄连着村里的人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她脚下所站的地方竟是一堆枯骨,兮和吓得睁圆了眼睛,拔腿就跑。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漫天迷雾将整座山团团围住,她在密林中几乎是寸步难行,只听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她竖起耳朵警惕的留意着附近的动静,却丝毫不敢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