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殷夜游却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几乎无法抵御的诱惑力,诱使他靠近过去将胳膊撑在白牧星脑袋一侧的枕头上,俯下身靠拢过去。
殷夜游脑子空白地俯下去。
一开始是轻轻的、纯洁地贴着,他并没有什么经验,又怕激动之下没做好拟态身体露出破绽,当场被离婚,所以挨了半天也没敢有别的动作。
不过,仅仅是这样轻微的触碰,也已经让他感觉灵魂深处又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震颤。
白牧星的呼吸淡淡的拂过他的脸颊,和他的交织在一起,有种冷淡又清浅的味道,他的呼吸仍旧平稳。
白牧星并没有因为这个吻闭上眼睛,他依旧很冷静地看着殷夜游,并不因两人的动作露出异样的神色。
那双漂亮的、精灵般的琥珀眸就那么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离得近了,能够在浅淡的眼眸中看见他自己的影子,自己的眼睛。
一双暗银色的流淌着幽光的眼眸,在他的脸上不露出任何神色时,那双眼睛难免会显露出一种无机质的、冷冰冰的底色,像是某种邪恶的存在窥探人间时自然而然流淌出的恶意。
眼睛是灵魂的窥探窗口,这句话大概全宇宙通用,即使他将外形拟态成了人类,极力模仿成这种纤细的生物,但依旧会从细微处泄露些许细节。
以人类的角度看,他们的母神伊珈在此间宇宙行走时,毫无疑问称得上是一位邪神。
混乱、无序、混沌,这是伴随着血脉流传下来的特质,也是力量本源的形状。所有个体力量过于强大的生物都会不可避免地朝着这种方向进化,是万物共通的规律。
越弱小越容易恐惧,如同人类这种个体过于孱弱的生物,会自然将强大到超出认知的存在归结到邪恶对立的一方。
殷夜游抑制不住地加重了些力道。
他误入了一片安静的雪原,明明应该感觉到寒冷,却如同找到了巢穴。
雪原干净如白纸,是不曾有行人到访过的绝地,即使是人类细微的痕迹出现在上面尚且突兀,更别说他这样庞大污秽的异类,闯入其中简直像是一场灾难,若是让旁人看到,只会觉得惊愕又刺眼。
可他却仍旧想在这片雪原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最好是永远抹消不掉的痕迹。
用自己庞大丑陋的身躯。
无数关于繁衍的知识从封锁的记忆海中翻涌出来,驱动着他顺着往下更深入的探寻下去,他要花费很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乱动。
野兽的爱从来都与纯洁和克制无关,他们喜欢就要占有。
就这么安静地像小孩子过家家般贴了一会儿。
白牧星轻轻眨眼。
不对吧?
虽然他也没什么经验,但成年人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啊。
他可是看过很多星网热播小甜剧的人,那些恋爱剧中并不乏深夜档剧集。
他只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并不代表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白牧星琢磨了一会儿,将人推开,直接问“你是不是不会?”
虽然即使是未成年人也会在中级学院中接受正常的生理课程教导,但想想殷夜游都没上过学,一切就合理了起来。
他正想说不然我来吧,亲完赶紧去干别的。
就见被他质问的对象楞了一下后,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不等白牧星说出下一句就用力地堵住他的嘴。
白牧星?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十分钟,白牧星将脑袋侧开,看了眼时间,冷静地说“该吃饭了。”
虽然语调依旧平稳。
但他薄雪般的面颊上已经染上一层浅色的绯红,像是初春是从雪地中钻出的淡色的小花,将雪地点缀出了一丝平时罕见的色彩。
殷夜游本来像个粘人的小狗一样追着白牧星的嘴巴啾啾啾地啄,一听到吃饭,仿佛触发了什么固定机制,骤然清醒。
虽然面上仍有不舍,但还是很快打直身体,说“对,对,我去做饭,要按时吃饭。”
白牧星“……”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他说“我去做吧。”
家务劳动应该是分摊的,虽然殷夜游显露出了在家务上的极大热情,但白牧星并不是懒惰的人,相反他很自律,所以没有顺势接下当个甩手掌柜的打算。
殷夜游断然拒绝“不行,你做的太糊弄了,你现在要好好吃东西。”
白牧星“……”
白牧星“我可以学。”
殷夜游“一个家里有一个人会做饭就行了。牧星,你就别掺和了。”
他坚决不给白牧星学会做饭的机会,那样岂不是显得他在这个家中的用处缩减了?
那可不行,他恶补了很多维系家庭稳定的热帖,拿得出手的厨艺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况且,他也不舍得白牧星忙活那么多事。
虽然白牧星是很能干啦,一个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军官是没有什么娇气的说法的,但在殷夜游眼中白牧星就是需要好好爱护、轻拿轻放的。
他负责打理家事,白牧星就在那里晒晒太阳就好了。
最好什么都不做,连舔毛都被他代劳。
白牧星“哦。”
呆了呆,没有再争论。
他还是觉得这话耳熟,好像从前在他父母间也发生过类似的对话。
殷夜游说着已经自觉地走到门口,但即将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白牧星一眼,然后抑制不住地返回来弯下腰。
像个小小的山岳带着阴影笼罩下来。
白牧星被他抱住又亲了两口,殷夜游终于出去做饭。
白牧星就趁这个时候出去做点别的,将修缮房屋留下的杂物规整好,装入专门的垃圾处理袋,等下次乘星舰出星球的时候将它们送到回收站。
其实也有上门回收垃圾的服务,不过白牧星习惯能做的事就自己做掉,是有点类似于古时候科技还没那么全能的时期人类的生存模式。
然后去仓库逛了逛。
但是正如殷夜游先前所说,仓库已经整理好了,白牧星略微调动了几样小东西安置的顺序,就发觉没有任何需要他再挪动的东西了。
关上仓库的门,白牧星又去田间走了一圈。
前几天刚刚收获过的农田有着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他打开农田边上挂着的记录仪,上面记录着昨日中午时,已经执行了翻整土地并泼洒液体肥料的任务。
再往前走,还有刚播种完的田地。
一切都井井有条,被打理的很好。
是以一整圈逛下来,白牧星竟有了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仿佛是出来散步的。
走到最远处,白牧星正准备折返回去。
在田边灌木丛的角落里,看到熟悉的一小团黑色毛绒绒。
他顿了顿,走过去,确认了,这是一只咕咕兽。
说来也奇怪。
虽然按照星球的原主人所说,咕咕兽很少在人前出现,但实际上白牧星在这住下没几天,就几乎每天都能看见这种小动物了。
但自从殷夜游来了之后,就没再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收获的忙碌惊扰了这些敏感的小家伙,让它们不敢露头,躲藏起来。
此时乍一看到,还觉得挺怀念的。
他随手扯了一颗灌木上结出的野果子,递了过去。
黑乎乎的毛绒球嗅闻两下,伸出两个小小的爪子,接了过去,将果子搂在自己的小肚子里。
白牧星想了想,伸手捏住了它的后颈——大概是后颈的位置吧,说实话白牧星也不大确定,他至今没有搞这全身都是毛的小动物的具体生理结构,即使是比对着生物图鉴也看不太明白。
这在原主人口中怕人的小生物,被白牧星伸手捏住的时候,却呆呆地没有挣扎,看上去竟然很乖顺。
白牧星将它提起来。
拎着这小东西一路回到了小木屋。
因为实际上无事可做,他出去走了一大圈并没花费多少时间,回来的时候,殷夜游的饭才刚做到一半。
听见白牧星进来的动静,高大的身影从厨房中走出来。
白牧星抬头看他,微微怔住。
殷夜游穿着一件围裙。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买的,这竟然是一件粉色的围裙,上面画着可爱的卡通小碎花,若是穿在身形娇小柔软的oega身上,肯定显得温馨又可爱。
但如今却穿在殷夜游这个身高快两米的人身上。
殷夜游的五官无疑是极具攻击性的那种,锋利的五官和眉眼,微微狭长的冷银色眼眸,再加上同色的银色头发,将他雕琢得愈发冷戾。
都不用冷下神色,只要他不面对白牧星露出那种傻乎乎求关爱的狗狗眼,那种容貌自带的幽邃冷暗就会凸显出来,如同一柄淬了寒霜的刀刃。
没有谁会将他误认为一个好惹的角色。
就如同白牧星第一次在星际港见到他时,下意识涌现出的那股危险之意,并不是他的错觉。
看起来更应该穿着军装在战场上杀人。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堪称贤妻良母一般,这样穿着小碎花围裙,在这个简朴的小木屋中给白牧星做饭。
但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不会因为它们应该是什么样,就会走向似乎理所当然的那条路。
按理讲,白牧星还应当分化成一个级的oega呢。
若是他接受了这样的道理,如今就应该待在首都星等待被匹配给某位同样是级别、且大概率位高权重的apha。
而不是割了腺体来这个边远星系种地。
白牧星拎着手里的小毛球朝前走几步。
他正想介绍一下,这就是他曾经在星网通讯上拍给殷夜游看过的咕咕兽,怪可爱的。
刚刚他在路上看到这小家伙,不知怎地,就很想让殷夜游也亲眼看一看,就把它拎过来了。
就见殷夜游脸上一瞬间出现了非常古怪的神色,白牧星不大能描述。
非要说的话,大概像是他在那些星网恋爱剧中看到过的,家庭主o在看到疑似丈夫出轨时那种微妙感。
殷夜游朝他走近几步,等到白牧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新笑得明朗又真诚,银眸微微闪烁,热情地说“牧星,这是你抓到的食材吗?来给我处理吧,你别拿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