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己是如此强大,如此暴虐,又如此的狂妄,他说“既见神灵,为何不拜?”
然后他张开了自己那一双漆黑的布满鳞片的翅膀,那一刻他就像吞噬天地的魔神,所有的生灵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的翅膀轻轻一扇,那些屠杀村子的凶手就血肉分离,化为了世间的尘埃,在这最后一刻他们连哀嚎都做不到,因为死亡比声音先到。
“这不是我!”田坎上的路鸣泽惊恐的抛开了石头,那不是他,那个恐怖的身影不是他。
“或许,你应该去体验一下另一段人生。”
归终眼睛中闪过光芒,这个孩子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好。”马克修斯并不认同她的想法,他认为这个孩子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他既然不承认以前的身份,那就让他以现在的身份在这里生活吧,归离集也不差他那点力量。”
“生命都有选择的权利,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归终看着这个惊恐的孩子,他真的好像那些普通人一样。
“我记得你是叫路鸣泽,是吧?”小男孩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得到答复,那个女人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就不再开口了,她似乎寻找到了自己的答桉。
“好好活下去,不要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这是我对你的唯一愿望。”马克修斯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的眼神中满是关怀。
十年,整个归离集依旧如同往昔一般繁华,路鸣泽也已经彻底融入到了这座庞大的部落中。
他也见过那些传说中的流民,因为魔神争伐,因为魔兽肆虐,因为天地反覆,在这些天灾中丧失了家园。
他曾带着粮食出城赈济,有人无比感谢,有人疯狂争抢。在他看来唾手可得的食物,在这些人眼中却是救命的稻草,那是唯一能延续他们生命的东西。
这些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就算是在曾经的村子时代,哪怕是有两股势力挤压,他们生活的还算安稳,也从没有为生存而烦恼过。
他想起了当初喂自己喝粥的女人,他说自己是幸运,直到这一刻他才隐隐有感觉。
也曾跟随马克修斯学习厨艺,向他学习分辨草药、玉石、食物的烹饪方法,想着就此以后在这里过上安稳的生活。
他成功了,这十年的经历告诉他,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归离集人,是离民,是受到三神保佑的离民。
他彻底把十年之前的那场灾难,给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回想到阿姐她们,那个时候泪流满面。
十年,也让他明白了为什么摩拉克斯四处征战,为什么厌烦当年懦弱的自己。
不是所有神灵都像摩拉克斯一样仁爱,有的神喜欢吞噬生灵,会主动去寻找食物;有的神根本不在意人类,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带来多大灾难;有的神爱世人,喜欢把这些智慧生物当做表演的人偶,操控着他们去满足自己的。
而摩拉克斯,她给予了人类最大限度的自由,与凡人们签订下了恒久的契约,率领着那些充满勇气的将士,守卫着这个承载着他们光明的土地。
…
五十年过去,这个部落中的人一茬换了一茬,就连路鸣泽最为熟悉的那个麻布衣女人,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愿你归去后也能永远幸福。”
握着这个女人的手,他能感受到岁月的痕迹,路鸣泽把自己的额头顶在她的手上,他那没有任何岁月变化的额头。
没有人回应他了,那个将他带出黑暗的女人已经彻底离去,在女人身边跪着的是她的子女,当年跟他一起的玩伴,如今也已经苍老的不可视了。
“节哀。”
女人的儿子,他在归离集的第一位玩伴,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安慰着自己这位一直在逃避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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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逃避了许久许久,如今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没事,我没事了,我已经振作起来了。”路鸣泽强颜欢笑,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怎么能让女人的儿子安慰自己。
“开心点,她是寿终正寝,这已经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是啊,是啊,我知道。”
老人和男孩互相拥抱,在他们错开的脸庞上,安慰的笑容一瞬间变为了悲恸,就算是如此他们也无法释放。
“我想起来我屋里还有一个碗,那是她当年喂我粥用过的,我马上就把它拿过来。”
路鸣泽松开怀抱的时候,一瞬间转过了头,向屋外跑过去。
“已经走了吗?”路鸣泽没有走多远,就听到了一声惋惜的声音。
“她也抵不过岁月的痕迹啊。”
路鸣泽看到了久违的白袍人影,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归离集上出现过了,最近这些年魔兽活动频繁,归离集的人手已经有点应付不过来了。
“走了。”路鸣泽轻轻回了一声。
这么多年的岁月,他也早已知道女人的来历,她同样是被摩拉克斯救起来的野人,她的村子被魔兽无情的毁灭。
但是她没有选择逃避,她说:“既然我无法上战场,那我就要跟随归终大人,为摩拉克斯大人做好后勤,再也不让这些悲剧重演。”
她也做到了,她成为了归终手下总管后勤的人,但是偶尔也会去救助一些经受过灾难的小孩,想要去弥补他们内心中的那条伤疤。
“或许你需要一壶酒。”
白袍人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壶酒,把其中一壶扔给了路鸣泽,自己拿着一壶豪迈的饮了下去。
路鸣泽怔怔的看着酒壶,“我不明白,这样打下去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不联合在一起消灭那些邪恶的?然后开创一个和平的盛世。”
他没有说女人的离去,虽然他们是因为这个而在这里碰面。
“除了我们,你还见过哪个神是成群结队的?我们因归终而聚在一起,因为我们三个没有任何矛盾点。
夜叉魔神如何?如此的她也不会跟我们联手;轻策螭神如何?她除了自己之外什么都不在乎;盐神又如何?那个爱戴子民的神灵也不会跟我们联手。
归终她只想反抗自己的命运,马克修斯只在乎这片大地,而我,我只想庇护这些无辜的良善,他们生在这片大地上没有错,有错的是我们的诞生。”
这是事实,这些年他也了解了这片大地上的基本情况,哪怕是被动的,像归离集这样的情况是真真正正的独一例。
爱民如盐神,公正如夜叉魔神,他们虽然跟归离集有交集,但从来都是分道扬镳的,他们从来就不会真正的融合成一股势力。
“我该走了,东边海域里又出现了一位魔神,很强大,同时也很狂妄,已经侵扰了归离集很久了。
不知道这次又要用几十年,还是几百年,我更希望她知趣的退走,有的时候我不想去造成这些无必要的杀戮。
但是如果我不去进行这些杀戮,你也看不到她寿终正寝,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一口将手中酒壶的酒饮尽,他那留存温情的眼睛中只有肃杀了,这次回来只是凑巧听到当初救起的人寿终正寝了,又看到当初的另一个自己救起的人,由感而发而已。
路鸣泽看着那个远去的影子,内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