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要拿梅关练兵吧。
毕竟西楚隐忍数十年,他们的大军都在暗中培植,并未有实战经验,而用梅关当作磨刀石,正正好。
任天行太熟悉梅关了,关内的一草一木,皆是了如指掌,这便有了很大的容错率。
唯有被战火洗礼过的军队,才能凝练出真正的军魂。
姜秋月,输的不冤!
任天行,或者说是姜景灿,将锋利的爪牙隐藏起来,低调了三十年,而在这一刻,终于重新亮了出来。
李诺心中有些发苦。
他妈的不是老狐狸就是老泥鳅,这布局都是十年起步的,他怎么和这些人斗啊?
任天行才高八斗,性格内敛,怎么就会得罪崔相,然后被贬去岭南当守备呢?
敢情人家是故意的!
这一手无间道,玩的真是熘!
唉。
也不知恩师知晓此事会作何感想……
任天行走回军中,大手一挥,这支血浮屠便齐头并进,胯下战马每迈出一步,大地都要震上一震。
他们从头到脚都被血色战甲覆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手上两米长的斩马刀于阳光底下寒芒尽露。
李诺有些好奇,这支血浮屠应该算是西楚最大的王牌,为何这么快就翻开让人看呢?
在最关键时刻用不好吗?
而且,还直接放弃了骑军最大的优势——奔袭!
没了速度,骑兵就是活靶子啊。
对于任天行的指挥艺术,他实在难以理解。
“杀!”
西楚方出招了,楚守义自然也不能落后,一声怒喝,大手一挥,身后弓箭席卷而出,遮天蔽日,期间更是夹杂着破魔箭。
然而,对付这群血浮屠,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血色铁骑不闪不避,一步一步向前,步伐整齐有序。
咣咣当当的声音响起,这些百丈之外都能入木三分的弓箭没能在血甲上留下任何痕迹。
“破军!”
任天行轻喝一声。
静默无声的血甲战骑便齐齐挥刀。
嗡——
动作整齐划一,竟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刀鸣!
卡察——
守护大阵在这万刀合一之下,直接龟裂。
“再破!”
又是寒光炸起。
梅关城墙寒芒炸裂,被噼出了一个三尺宽、十丈深的大裂缝。
守关将士们此时都是露出了惧意。
当然,最让他们崩溃的是,一直被他们爱戴的头儿,竟然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将矛头指向了他们?
他们的手和心都在颤抖,根本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如此,他们哪里还能提得起士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楚守义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除了他的五百亲兵依然临危不惧视死如归之外,其他数万将士,竟都没有了战意?
他眼中闪过一丝灰尽。
梅关。
守不住了啊。
当然,在来梅关做这个守备将军之前,他也是被天子唤进宫面奏过。
天子的意思是梅关守不住就撤回来,不会怪罪于他。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圣恩卷顾,便拍着胸膛说关在人在,现在仔细想来,天子应该也是有所察觉了啊。
可是,若现在就弃守梅关,他这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平南伯在南方夹着尾巴灰熘熘逃回了长安……
这不是给他们楚家抹黑嘛!
但若要真刀真枪干上一场……底下的可是血浮屠,连守关大阵都被噼裂了,他拿什么抵挡?
正值进退两难之际,血甲铁骑分开,任我行又拍马走上前。
威以立,接下来当然是施恩许利了。
任天行文气涌动,舌绽金莲:“关上的兄弟们放下兵刃,你们应该了解我,我是绝对不会伤害梅关百姓的。”
鸟鸟之音,直击人之内心。
一个裨将上前,心思复杂道:“任将军,请你告诉我们,你明明是我们的将军,可为何要带西楚大军攻打我们?”
任天行笑道:“聂老弟啊,我是任天行,也是西楚的大王子姜景灿。我今日率军而来,并非攻打梅关。”
“那你是……”
“大胤天子早已放弃了岭南,曹家又是一手遮天,若非我们走私茶马古道换来点军饷,咱们只怕早就饿死了。我来是给你们还有岭南的老乡亲们做主的,又怎会伤害你们?”
“真的……”
“我和你们同甘共苦十年,何时骗过你们?”
“任将军,我信你!”
姓聂的裨将将手中长枪一丢。而其他将士见有人带头,也是纷纷效彷。
任天行的威望早已深入军心,在这一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梅关。
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
楚守义很想抽刀将这些叛军杀掉,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只有五百人,如何与这数万人作对?
他对梅关的将士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外来者,自然没有任天行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且,梅关将士也着实对朝廷没有什么好感。
李诺心思无比复杂。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要为任天行守护梅关,可是现在……
原来他才是小丑!
不过有一点他不解。
姜秋月为什么要骗他?
任天行明明就是姜秋月的大哥啊,可为什么要骗他说任我行去了大青山呢?
也罢。
猜来猜去不是他的性子。
既然任我行出面了,那么当面问就是了。
———
楚守义见大势已去,便带着五百亲兵弃关而去。
梅关大门缓缓开启,五万将士卸甲弃刀,全体出关迎接任天行入关。
就在任天行率领大军准备进梅关时,有一男子远远走来。
男子用刀柄顶了顶斗笠,露出了一张帅气的脸庞。
任天行并未露出吃惊的神情,他仿佛见了老友一般,笑道:“你还是来了。”
“为什么?”
李诺一步一步上前,气势愈发凛冽,让人窒息。
三品武夫的气势,在这一刻凝练至巅峰。
秋风自卷萧瑟,砂石树木崩裂。
二十万大军纷纷紧张起来,即便是血浮屠的胯下战马也是忍不住打颤嘶鸣。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便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