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送祖眼朦胧,飞鸟远去无影踪。
都庞岭上空山尽,满面泪痕心头空。
东江远去孤帆尽,落日黄昏天湖静。
不愿东江孤帆逝,期盼天父满湖春。
送歌一曲诉难离,桂花依旧香万里。
一年四季日日念,来年再唱盘王曲。
“嗷呜……!”
歌声犹如浓浓的晚雾,拖拽着盘龙峒的难舍之情迟迟不愿离去,浓浓的晚雾越聚越多,整个盘龙峒竟下起蒙蒙细雨。这正是:“早雾晴,晚雾阴,晚雾不收,细雨淋淋!”
歌声中,祭龙坛、獒龙峒和各石牌祭祀点纷纷向盘王敬香,向始祖盘王最后一次道别。
约莫半个时辰,寻龙塔上响起“当!当!当!”三声钟声。
大长鼓“咚!咚!咚咚咚咚……”从慢至快激烈地响起来。
全峒的长鼓和芦笙也都激烈地响起。
祭师们在各祭祀点跳起激烈的舞步。说来也奇怪!待祭师们停止舞蹈,大雾渐渐散去,蒙蒙细雨也就自然停止下来。整峒又恢复平日里的那种欢声笑语。人们像脚底抹油一般四处忙乎起来,不到一会的工夫,桌椅板凳整齐地摆放獒龙峒,并从龙六巷连接到龙四、五街的“长龙宴”。与此同时,香喷喷的饭菜和酒水陆陆续续地在眨眼的工夫之间已经摆满了獒龙峒的桌台和“长龙宴”。在峒王的一声欢呼下,整个盘龙峒又进入一个欢乐的不眠之夜。
为了表示对始祖的尊敬,在盘王节的三天中不允许出现醉酒的现象,三天的酒量只能点到为止,绝不允许酩酊大醉的情况出现在盘王节的日子里。一旦出现,轻则关石牢数月,重者赐死。自然,多少年来,盘龙子弟未见破例的现象出现。送走始祖盘王后,一切就恢复盘龙人那种豪放饮酒习惯,所以又是一个不归家的不眠之夜。.
过完盘王节,时间就来到十月十九。山下没有收到任何音讯。但盘王府却传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据盘龙峒最高祭师接到始祖临别之时的祖令:“盘龙族尚有没有完全融入的‘外人’存在,为保盘龙族的时运,‘外人’应立即与盘龙族联姻。”
所谓的“外人”自然就是陈祚荣等十人。梁宇辰已与盘巧成婚,曲阳已与冬妹联亲,不包括在“外人”之列。
三日后,十月二十二日,陈祚荣、吴天成、蔡龙杰、张明松、猴四、大熊、梁再宝、韦富龙、韦继勇、覃家顺。长老们为了避免唐突,还挑选两对盘龙族的龙兄龙妹一起凑足十二对新郎新娘,进行一次“团婚”。
“团婚”又是盘龙族的习俗。盘龙峒几万人居住在大山中,处处注重节俭,为了节约资源,杜绝铺张浪费,一般婚礼均为“团婚”为主。
团婚细节不必细表,无非与梁宇辰与盘巧的婚礼程序大同小异,只不过婚礼的娘家现场分散成十二处,按照盘龙族的习俗,为了尊重娘家,婚礼都先在娘家举行,自然婚礼就分为十二处。
第二天男方的婚礼分为三处,除两对原盘龙峒龙兄龙妹外,其他的男方婚礼全部集中到二七西南楼。
这不,自二十二日各自在女方家举行婚礼后。二十三日开始,二七西南楼可真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因为这栋连楼居住着十位新娘和十位新郎。每一位的新娘的娘家都要上门祝贺,可想,十个娘家的祝贺可不把二七西南楼堵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一般盘龙族婚礼为三天,娘家一天,男方家两天。可这次团婚不算娘家,男方家大摆宴席已经整整三天了,但客人还没有稀少的迹象。
现已是二十五日晚上亥时时分,陈祚荣悄悄地摸进自己与腊梅的新房,轻轻地关上门,重重地瘫坐在太师椅上,伸手操起茶壶,直接“咕咚咕咚”往肚里灌。
陈祚荣这个酒龙的字号不是徒有虚名的,在上山的十二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面对数以百计的盘龙族的热情,酒龙的那点酒量也就杯水车薪了。每到关键时候腊梅就充当掩护者,让自己的夫君悄悄撤退,才躲过每天酩酊大醉的窘态。
几口凉茶下肚,陈祚荣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他快速地抓起下午难舍的那本书,把龙灯调亮,如饥似渴地细细地品读起来……
读书是陈祚荣最大的爱好,有“嗜书如命”的癖好。前一阵子与赵殿长在盘盟殿相遇,相谈甚是投机。再后听到盘王节“拜仙会”的“拜仙歌”后,更是对盘龙峒产生浓浓的兴趣,还好,赵殿长隔三差五命盘盟殿执事送来不少书籍,这才慢慢抚平陈祚荣那颗好奇的心。陈祚荣更是一头扎进书堆不愿抬头的感觉,弄得爱看书的腊梅也自叹不如。还好!腊梅也是一个“书呆子”,这共同的爱好更是把两人捆绑得如胶似漆。
这不,今天下午,赵殿长又差人送来盘盟殿神话区有关太古时期的神话故事,陈祚荣捧起书籍正要“贪婪”一番……
不想楼下又有客人光临,陈祚荣在腊梅的招呼下,作为家长兼新郎的陈祚荣岂能闭门不见之礼,于是不舍地放下书籍下楼应酬。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祚荣就假装醉意,聪明伶俐的腊梅赶紧上前掩护,趁大家不注意之际,陈祚荣脚底一抹油——溜之大吉。慢慢摸回自己的新房,很享受地翻开这本《盘古开天》,摇头晃脑地朗读起来:
万物混沌如巨卵,天地不分诸黑暗,混沌元气育阴阳,相吸推动万年转……
陈祚荣念着,突然有种熟悉之感,他闭目回忆,哦!原来是前些日子在盘王节的“拜仙会”上唱的“拜先歌”。他竟然摇头晃脑地将整段“拜先歌”轻轻地朗读起来……
良久,陈祚荣没有动弹,好似思维已经随着书中的文字飞向遥远的太古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