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王全忠瞄了几眼满是尸骸的小路,以及想要爬上山坡的契丹人,十分疑惑道:“我虽不懂军事,可眼下这状况,契丹人只有等死的份。咱们这边再等下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尚客明白王全忠是什么意思,这与争功没什么关系,恐怕仗再过一会要打完了,这边一直没动静会被误解为怕了。
但是李尚客也发现了让王玄志头疼问题,契丹人比预想的还要多的多。
恐怕再过一会儿,没进山路的契丹人就会杀向西侧的坡地,这场仗很快就会从伏击变为混战。
而面对契丹人的冲阵,就算边军占着地利的优势,打起来也并不轻松,甚至是胜败都难以预料。
在混战僵持不下这个阶段,东侧坡地上的边军就显得尤为重要。
进场厮杀是毋庸置疑的,但过早的暴露只会让契丹人做出准备,出其不意的当做奇兵,才会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甚至能够左右战局。
“这个时候不能按先前的谋划来了。”李尚客抬手指了指山外,对王全忠道:“契丹人比预估的要多,待会儿他们肯定要冲阵,我们这边恐怕也要下去。”
简单解释了一下,李尚客将目光投向高适,“淮南新卒一路行军看着还不错,但毕竟没真正厮杀过。
你与他们接触了大半年,假若真冲下去,你觉得能否站得住阵脚。”
李尚客与王全忠说的话,本就让高适心中一紧。
现在又来问他这么至关重要的意见,高适脸色瞬间凝重无比。
从坡地自上往下打那些丢了胆魄的契丹人没什么问题。
但从正面厮杀,这些淮南新兵绝对不会是契丹人的对手。
想到这,高适不敢乱保证,而是实话实说道:“正面打肯定不行,一是刀头没粘过血,二是没有甲胄。恐怕上去也是在送死。”
稍稍顿了顿,扫了扫对面的坡地,又望了望山外的方向,高适咬咬牙道:“假若为了大局必须要上,也能顶上一阵,但具体多久,我不敢夸口。”
李尚客微微颔首,高适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中。
稍稍沉默了一下,将目光扫向战场,李尚客缓声道:“山外的契丹人不动,我们便不动。
若是真要是列阵过去,我会安排玄菟来的那两队列在中间,新卒列在两翼与后边。”
顿了顿,李尚客对高适既像安慰又像是下令道:“真轮到我们下去时,就是定生死的时候,这一仗我们才是关键。
告诉下边那些小子们,第一次上阵就当奇兵,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
此战过后,赏赐绝对会无比丰厚,而且淮南兵的名头也会传遍北地。”
见无法拒绝,又面临死战,高适骨子里的豪气被激发出来,对李尚客拱拱手道:“既然到了破釜沉舟之际,那便没什么能不能稳住阵脚的,慷慨赴死报国是唯一可走之路。”
王全忠一听,脸色吓得惨白,忍不住低声呢喃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李尚客听了,咧嘴笑了笑,“这一战打得怕是功夫短不了,还要劳烦王监军立刻去玄菟领来援兵。
此刻趁着契丹人还没冲阵,现在就动身去吧。”
王全忠抬头斜了一眼李尚客,声音发颤道:“我是那话儿没了,不是胆子也给剜走了。”
顿了顿,王全忠有些心虚的继续道:“罗一可是说过,明明害怕却还是敢于上阵,那就叫勇敢,我至少勇敢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