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那,就让太子监国吧···(1 / 2)

“太子监国?”

长乐宫,长信殿,听闻梁王刘武转述出天子启的意图,窦太后只下意识便皱紧了眉头;

就连梁王刘武那只被紧紧握住的手,也被窦太后下意识松开了些。

“皇帝,这是忘记祖宗的规矩了吗?”

“——就连皇帝,也是要加冠成人,然后大婚立后,才能够临朝亲政!”

“更何况是既没有加冠成人,也没有大婚娶妻,更还没有继承皇位,尚还只是储君的太子呢?”

···

“皇帝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做弟弟的,就不知道在旁劝着些吗?”

“像这样擅自违背祖宗的规矩,堂堂皇帝的身份胡作非为,这成何体统?!”

对于天子启‘让刘胜太子监国’的提议,窦太后显然是理解不能。

这无关乎窦太后对刘胜的宠爱、信任,也无关乎窦太后对天子启这个儿子是否满意;

单就是出于宗庙、社稷的角度考虑,窦太后就很难理解天子启的这个意图。

原因很简单:太后,是汉家社稷最后的卫道士,是防止皇权外流为臣权的最后一道保险锁。

而太后这个位置的特殊性,又使得每一个成为太后的,都只会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碍于时代的局限性,这些女人往往无法接受很好地教育,尤其是皇室级别的、关于权力掌控的精英教育;

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教育,又必须肩负起‘宗庙社稷最后一道保险锁’的重大职责,该怎么办呢?

答桉是:有样学样。

以前的太后怎么做,就学着做;

就算实在没有先例可以模彷,也得按照先祖、先皇的做法来。

换而言之:太后,便是这个时代最顽固、最守旧的一个群体。

因为要保证政权的安稳,要保证一切都‘风平浪静’,所以太后,将会是任何改革,甚至变动的最大反对者。

——既然现在没问题,那为什么还要加以变动呢?

万一变动变出祸患来,又该如何是好?

理解汉太后的这一层认知,再看黄老学在汉初的兴盛,以及彻底衰败之后,仍在汉太后的支持下苟延残喘多年,也就不难理解其原因了。

——在‘保持原样不变’‘保持原有社会秩序不变,直到维持不下去’这一点上,汉太后和黄老学,有着天然的一致追求和一致利益。

因为守旧对太后而言,就意味着‘不做不错’;

而对黄老学而言,则意味着‘这是无为而治,这证明陛下在用我们的办法治理国家’。

在监国太子这件事上,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从窦太后的角度看来,刘胜太子监国,必然会引发很多问题、带来很对麻烦——至少相较于天子启,如今的刘胜,恐怕还远不足以肩负起‘监国’的重担。

这样一来,窦太后自然就会觉得:何必呢?

就让皇帝看着朝堂不好吗?

能看几年看几年,让我这老太太省几年心;

等皇帝实在不行了,我再替皇帝孙子看顾着些,不就好了吗?

再有,便是刘胜太子监国,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也恰恰是天子启先前向梁王刘武提到过,并派梁王刘武来劝说的原因。

——刘胜,还没有加冠成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今的刘胜,还是个天下人公认‘还没到扛事儿的年纪’的孩子。

一个孩子,你让他去太子监国?

这不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嘛······

这也不只是一个‘说出去不好听’的问题,也同样是十分具体的实际问题。

就说日后,刘胜真在这个年纪太子监国,满朝公卿大臣自是会给窦太后、天子启,乃至是刘胜这个太子储君的面子;

但给面子归给面子,遇到事儿的时候,未必就不会本能的生出这样的念头:这种大事儿,我跟他这个小屁孩儿说,有个什么用啊······

看不起刘胜这个小屁孩儿,就不去请示或去请示窦太后、天子启,这都还算好的。

万一有个什么人,生出了点不该有的念头,把自己惹得祸一股脑推在刘胜头上,来一句‘太子让我这么干的,我怎么劝他都不听’,那问题就要大了。

往小了说,是太子威仪遭受打击,即便是日后坐上了皇位,在朝臣百官面前也会没什么底气;

往大了说,那可就是天子启‘昏聩的做出了太子监国的决定,导致朝堂陷入混乱之中’‘窦太后纵容天子做出这样昏聩的决定,间接导致朝堂陷入混乱’。

很显然,无论是以上哪一种情况,都绝非是窦太后希望看到的。

对于现在的窦太后而言,未来的人生,其实就一个追求。

——天子启这最后几年,就做个有事时出来镇场子、没事时藏在宫里为先帝祈福的好太后;

等天子启宫车晏驾,窦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再以太皇太后的身份,把孙子刘胜安安稳稳扶上皇位;

再之后,那就是数着日子,到地底下和先帝团聚。

对于梁王刘武接受天子启的嘱托,来劝自己答应让刘胜太子监国,窦太后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有前些年那档子事儿,梁王刘武对天子启言听计从,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

窦太后原本也以为:梁王刘武到了自己面前,也顶多就是意思意思劝几句,做出一个‘我真劝了’的姿态,就足以在天子启那里交差。

但让窦太后万万没想到的是:梁王刘武劝说自己的方向,实在有些令人始料未及······

“母后,还是在考虑考虑吧······”

“太子监国,未必不是个好法子······”

“陛下,也有自己的考量······”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便引得窦太后勐地一愣!

下意识侧过身,就望向女儿刘嫖所在的方向;

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面上那副见了鬼似是惊诧表情,分明是在指着刘武问刘嫖:这是我儿子?

是我儿刘武?

你们别是看我眼睛瞎了,就弄了个假梁王来湖弄我吧?

对于刘武这毫无征兆的转变,刘嫖显然也有些惊疑,感受到母亲望向自己的询问目光,甚至都忘了窦太后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愣是拨浪鼓似的勐摇了摇头。

待反应过来,又赶忙侧过身,满是诧异的望向梁王刘武。

“可是陛下对梁王说了什么?”

刘嫖此言一出,窦太后便也满带着狐疑,大致望向先前,响起刘武声线的方向。

而在母亲窦太后、姐姐馆陶公主这两位女性的目光注视下,梁王刘武,也终是悠悠发出一声长叹······

“唉······”

“过去这几年,我在睢阳整日里吃喝玩儿了,虽为酒色掏空了身子,却也落了个舒心畅快;”

“到了长安,陛下说我虽然看着老了不少,但也能看出过去这几年,我在睢阳过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