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兄长,让弟很难办呐?(2 / 2)

“如今的郎中令,是父皇潜邸时的肱骨心腹:汝坟侯周仁。”

“卫尉,则是历来以‘德正’闻名于朝野的老好人直不疑。”

“如今,父皇又借着将太傅任命为中尉,而将北军的兵权交到了弟的手中······”

说到这里,刘胜不忘稍抬起眼,撇了眼惴惴不安的兄长刘彭祖;

而后,才佯装无事的再咧嘴一笑。

“或许,正如兄长所说的那样吧。”

“——禁军的兵权,或许就是父皇试探弟这个太子储君,究竟有没有不臣之心的棋子。”

“而卫太傅,就是父皇确保弟无法真的行不轨之事的保险锁。”

“所以,卫太傅这个‘中尉’,弟,还是当不存在的好······”

一番看似就事论事,实则含沙射影的委婉之语,只引得刘彭祖更添一分心虚;

偏偏刘胜还没把窗户纸捅破,刘彭祖也不好直接摆出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架势。

瞻前顾后之下,竟也只得僵笑着抬起头,目光飘忽的对刘胜点点头。

“阿······”

“短短几年不见,殿下,确实是长进了许多。”

“若非殿下提点,寡人,竟还没看出这等······”

“——兄长客气了~”

不等刘彭祖话音落下,刘胜便毫无顾忌的开口打断,甚至还颇有些洒然的长呼出一口气。

见兄长刘彭祖惊疑不定的缩了缩脖子,刘胜再深深凝望向刘彭祖目光深处;

许久,才再道:“好歹,也是一个娘胎里掉下来的手足兄弟。”

“兄长一口一个殿下,这要是传出去,可就是弟的不是了······”

“兄长说呢?”

明明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在刘彭祖看来,却是那么的阴森、冰冷;

分明是情真意切的问候,传到刘彭祖耳中,又是那么的令人胆寒、心悸。

强忍着心中恐惧,再多挤出一抹僵硬至极的笑容,刘彭祖终还是壮起胆,对刘胜稍一拱手。

“殿下言重了,言重了······”

“殿下以兄长相称,是殿下重情重义;”

“可若寡人也以兄弟相称,甚至在殿下面前,以‘宗亲长辈’自居,那,可就是寡人不知轻重了······”

···

“呃,不知今日,殿下可有何要事,要言嘱于寡人?”

“若有,那殿下不必有疑虑,大可直言。”

“寡人身天子臣,便断没有不尊皇命、不尊殿下的道理······”

常言道: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感到恐惧的;

正如落下的刀,不比悬着的刀更令人害怕一样。

此刻的刘彭祖,恰恰就是这种心态。

——如果刚一见面,刘胜就职责刘彭祖‘太不给面子’‘做了赵王一点都不老实’,那刘彭祖有八百套说辞,能在刘胜面前软磨硬泡混过去;

若刘胜从始至终都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过去几年的事,那刘彭祖自也有的是脸皮,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刘彭祖遭遇的,却是最难受的一种情况。

刘胜提了;

又好像没有提。

或者说:刘胜可以说自己没提,但刘彭祖,绝对不能真的当刘胜没提;

刘胜可以说‘我啥也没说’,但刘彭祖,绝不能说自己‘啥也没听出来’。

正如方才,刘胜对刘彭祖所说的那句:最近几年,刘胜,真的长进了很多······

“哦?”

“听兄长这意思,若是没事,还不能请兄长再到这太子宫,陪弟坐坐、聊聊了?”

“离京就藩,这才几年呐?”

“一母同胞的手足情谊,这么快就淡了?”

听出刘彭祖‘有话就直说’的请求,甚至可以说是哀求,刘胜却仍旧不为所动。

而刘彭祖,也终是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满是羞愧的低着头,对刘胜纳头便是一拜。

“臣此来,其实是有事,想要向殿下禀明。”

“正是昨日,臣受太后之召,入长乐受诫之事······”

见刘彭祖终于摆明了态度,自称也从‘寡人’变成了臣,刘胜面上那抹似是温和,实则却极尽虚伪的淡淡笑意,总算是悄然消失在那张初显英姿的面庞之上。

深吸一口气,又紧抿起嘴唇,任由那口粗气自鼻孔呼出;

看着刘彭祖恨不能埋进地里的头、恨不能戳进胸前的下巴,刘胜面上,终再也不见一丝温和之色。

“当年,兄长还不是赵王,弟,也还没有住进这太子宫。”

“父皇告诉弟:你兄做了赵王,定然不会和‘恭’字沾边。”

“——弟没信。”

“弟告诉父王:弟和兄长一母同胞,相知相识,于兄长的脾性,弟,了若指掌。”

···

“之后,弟也告诉了兄长,说父皇笃定兄长每隔一两年,便必定杀一位赵国相。”

“弟记得当时,兄长曾承诺弟:做兄长的,没有给弟弟添麻烦的道理······”

“莫非,是弟记错了?”

随着刘胜这最后一句‘难道是我记错了?’道出口,原本还只是深低着头的刘彭祖,已不知何时匍匐在地,将前额轻轻选在了地板上方不足半寸的位置;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刘彭祖本就高悬着的心,愈发被一股不明由来的惊惧所充斥。

——刘胜,从上首主座上站起来了······

非但站了起来,还迈动的极为缓慢的步伐,朝着刘彭祖的方向走来;

每走一步,刘胜口中,便会道出一声极尽平淡的话语,却好似在刘彭祖心中,砸下一记又一记重锤······

“兄长这个赵王,做的实在是太漂亮了些;”

···

“一年时间,先后两任赵国相的尸体,被送出邯郸城;”

···

“直到半个月前,父皇召兄长入朝长安的诏书刚送进邯郸城门,便和兄长第三任赵国相的尸体擦肩而过······”

刘彭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座位,和刘胜所在的上首主位,相距至少七八步;

但不知为何,就这么三步、三句话,方才还端坐于上首的刘胜,便已经来到了刘彭祖面前。

并在跪地匍匐的兄长面前蹲下身。

“兄长,真的让弟很难办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