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朕再问你周亚夫,真的不该死吗?”
“活着的周亚夫,连朕都要被弄的心惊胆战,睡觉都恨不能睁一只眼;”
“如果周亚夫活的比朕还久,那我汉家,又能比朕多‘活’几年呢???”
说到最后,最开始的那抹不屑,终还是再次回到了天子启的面庞之上。
刘胜知道这抹不屑,是天子启对自己那个天真的问题,所给出的最直白、最通俗易懂的答案。
——这么蠢的问题,你也问的出口?
——做了这么久的太子,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天子老爹对自己失望了,刘胜当然免不得解释一番。
当然,最重要的是刘胜想要告诉天子启,自己并非是不明白这些道理;
而是对于周亚夫,太子胜,也有自己的盘算······
“父皇的意思,儿臣当然明白。”
“但究竟压不压得住,儿臣认为,尚还有待商榷。”
“——如果父皇认为,儿臣没有继续说的必要,那儿臣这便住口。”
“可若是父皇愿意听一听,那儿臣,便斗胆试言······”
在刘胜说出‘儿臣明白父皇的意思’时,天子启的第一反应是那就不要再多说了,就此打住。
当听到刘胜说‘我不一定压不住周亚夫’时,天子启则略有些烦躁的将面色一拧。
——天子启同意刘胜的看法。
刘胜——尤其是将来的天子胜,究竟压不压得住周亚夫,确实是现在还无法下定论的事。
但对于这种没有定论的事,天子启的一贯原则是只要不是绝对可靠,那就等于绝对不可靠。
只是在刘胜之后的话道出口之口,天子启不知为何,还是将赶到嘴边的‘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办’给咽回了肚中。
至于原因,还是老生常谈的那句话。
——天子启,自觉时日无多······
到了这个地步,天子启希望能从刘胜口中,听到更多真实的想法。
即便刘胜的真实想法,可能会让天子启感到失望,也同样如此。
毕竟相较于将来,天子胜做出什么傻事,还是如今的太子胜说出一些傻话,更容易让人接受。
至不济,天子启也总还能为天真的儿子,提前留下一些布置······
“说吧。”
“但朕丑话说在前头。”
“——为君者,一言一行,皆当三思而后行。”
“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朕,可就要对太子失望了······”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里,天子启最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在得到天子启暗含警告的默许之后,刘胜,也终是将自己的盘算,毫无保留的摆在了天子启的面前。
“父皇拿孝惠皇帝、先帝,甚至是自己举例,儿臣当然不觉得父皇是在危言耸听。”
“尤其是先帝、父皇所经历的,都是父皇亲眼目睹,甚至是亲身经历的事。”
“但对此,儿臣还是有不同的看法。”
“——孝惠皇帝被元勋老臣掣肘,主要是因为元勋老臣,大都身居要职。”
“比如丞相平阳侯曹参、御史大夫安国侯王陵,以及当时的内史陈平。”
“——先帝被元勋老臣掣肘,也同样是因为陈平、周勃居于要职,而掌握了重要的权力。”
“便是父皇被老师——被那样一个开国前后的‘卒子’所掣肘,也并非是因为故安侯申屠嘉,而是因为丞相申屠嘉。”
···
“换而言之少弱之君压不住的老臣,大都是居于要职,尤其是居于三公之高、全掌朝野内外军、政大小事务的权臣。”
“再换句话说少弱之君压不住的,不是老臣,而是权臣。”
“这样说来,儿臣能不能压的住周亚夫,其实就看父皇将来,会不会委周亚夫以重任。”
“——再~说的简单点儿臣或许压不住丞相周亚夫、太尉周亚夫;”
“但倘若只是条侯周亚夫、绛侯周亚夫,那儿臣便是太子之身,也不至于被一介赋闲的功侯,压得举步维艰了······”
天子启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刘胜自也就长话短说,直指问题核心。
很显然效果显著。
“嗯······”
“太子的意思,是留周亚夫一命?”
“可是,为什么呢?”
“如果留周亚夫,不是为了用,那何不永绝后患?”
“单纯只是留周亚夫一命,恐怕并没有什么意义吧?”
“——儿臣,想让周亚夫培养将官。”
“嗯?”
···
“是担心周亚夫之后,我汉家没可用之将帅?”
“——唯。”
“——韩颓当虽是汉人,却也可以算是匈奴降将,可冲锋陷阵,却不可全掌大军。”
“——曲周侯郦寄,因为当年‘卖友求荣’一事,也不便委以重任。”
“这么急做什么?”
“说不定十几二十年后······”
“——父皇这不也说了吗说不定。”
“——万一真的没有呢?”
“——万一周亚夫之后,我汉家,真的再也出不了可以统掌全军的帅才呢?”
···
“这个事儿,朕还是觉得不妥。”
“——就给儿臣试试呗?”
“——实在不行,再杀也不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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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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