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齐了,最重要的天子启、太子刘胜也都到场,这场家宴,自然也就随着窦太后端起的酒爵,而宣告开始。
只是在宴会开始之后、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即将离京就藩的胶西王刘彘,以及顾自垂泪的王夫人时,天子启开口一语,却让殿内众人手中的酒爵,都不约而同的滞在了半空······
“梁王,有好些年没入朝了吧?”
“母后,难道就不思念?”
悠悠一语,只惹得殿内众人目光呆滞的侧过身,纷纷将讳莫如深的目光,撒向上首的窦太后、天子启母子。
梁王刘武!
自当年,梁王借吴楚之乱图谋储君太弟之位,最终却功败垂成之后,‘梁王刘武’这四个字在长安,尤其是在朝堂、在深宫的敏感度,几乎不亚于‘吴王太子’‘棋盘’等字眼!
尤其是在当时,曾一度被认为‘击败梁王,即将如愿获得储君太子之位’的临江王刘荣,也险些死在长安、死在中尉府之后,梁王刘武,更是已经被整个长安所遗忘。
在寻常百姓看来,梁王刘武‘淡退’,或许是因为吴楚之乱的平定,让梁王刘武的梁国,彻底失去了曾经的战略地位;
然而事实却是但凡是个稍熟悉朝野内外事务的人,心中都无比清楚的知道——梁王刘武最大的‘问题’,或者说污点,正是因为这位帝弟,曾向储君之位发起冲击,并最终失败。
而在多年之后,在天子启身体状况愈发让人担忧,关东也开始出现一些流言蜚语的当下,天子启如此突兀的提起梁王刘武······
“哦······”
“是了;”
“算下来,梁王也有好几年,没到长安觐见了······”
···
“这件事儿,皇帝瞧着办就是。”
“如果按照祖宗的规矩,梁王确实到了该入朝觐见的时候,那便召;”
“如果没到时候,那就不召。”
“皇帝大可不必顾忌我这瞎老婆子,就去破坏祖宗定下的规矩······”
突闻天子启提起幼子,窦太后显然也是一头雾水;
一时没明白天子启的用意,便也只得已这种滴水不漏的姿态,继续探听天子启的口风。
按照窦太后的预测,在自己如此表态之后,照以往的惯例,天子启大概率还要再拐弯抹角一阵。
但出乎窦太后,乃至刘胜预料的是这一次,天子启展露真实意图的速度,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梁王那边,倒是还没到入朝觐见的时候;”
“只是近些时日,儿臣偶有耳闻,说条侯周亚夫在封国,似乎是有些不安分?”
···
“据朝中公卿所言,周亚夫的儿子以‘置办丧葬用物’的名义,在封国囤积了一批甲胄。”
“私蓄甲胄意味着什么、按照汉律应该定什么罪,母后,不会不知道。”
“儿臣担心周亚夫私蓄甲胄的事儿,梁王······”
“呃,呵呵呵······”
“倒也不是说这件事,梁王也参与其中;”
“只是担心,梁王那性子,万一再被什么有心人妖言蛊惑······”
听到这里,窦太后终于明白了天子启的意图,面色自是陡然沉了下去;
太后黑了脸,前来参加这场‘家宴’的众人,自然也都不约而同的闭上嘴、低下头,又不时小心翼翼的侧抬起头,打量着上首的窦太后,以及天子启母子二人的脸色。
“皇帝······”
···
“真到了这个份上?”
似怒似苦的喃一声‘皇帝’,又前言不搭后语的道出一语,惹得殿内众人都满是疑惑的皱起眉,窦太后望向天子启的目光,却愈发带上了一抹审视。
便见天子启略带自嘲的笑着摇摇头,又满是坦然的抬头望向窦太后,再含笑微微一点头。
片刻之后,天子启终又低下头,稍发出一声哀叹,才正过身,望向席间的刘胜,以及紧靠在刘胜身边的胶西王刘彘。
“胶西王,就要离京就藩了;”
“赵王自就藩后,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有先后两任国相,从赵都邯郸被人横着抬出。”
“朕尚在,我汉家社稷,尚且还出不了乱子。”
“但万一有个差错,太子的年纪······”
···
“儿臣的意思,是把梁王召入长安,好生聊聊。”
“便是将来,真有个什么事,梁王也能在太子身边出出主意、撑撑场面?”
“如果可以的话,赵王、条侯,也该入朝了······”
天子启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殿内众人便是再迟钝,也总该明白天子启的意思了;
便说刘彘,只片刻之间,就已经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又故作坚强的咬紧牙槽,摆出一副‘孤很难过,但孤不能哭’的神容。
至于一旁的王夫人,本就因独子即将远游而感到心忧;
听闻天子启这番近乎明示自己‘命不久矣’的话,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哭出了声。
王夫人尚且如此,坐在首席的贾皇后,以及被贾皇后带在身边的薄夫人,自然是早就哭成人泪人。
而在上首御榻,窦太后的目光,却是在天子启那番话语之后,死死锁定在了贾皇后身侧——锁定在了自己的宝贝孙儿太子刘胜身上······
“皇帝······”
“太子······”
···
“唉······”
“当年,先帝病重卧榻,薄太后整日里茶饭不思,不数日,便消瘦了下去。”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这瞎老婆子,也要经历薄太后曾经历过的事······”
···
“既然有了主意,那皇帝,就按自己的心意去办吧······”
“梁王、赵王,还有那周亚夫,都召入长安。”
“梁王那边,我不插手,皇帝自己去说。”
“——无论皇帝怎么做,我,都绝不怨皇帝。”
“赵王那边,皇帝别插手。”
“——自己的孙儿、我汉家的宗亲诸侯,我这瞎老婆子,有的是办法惩治、教诲。”
“至于周亚夫······”
···
“唉······”
“乏了;”
“乏了······”
几句话的功夫,窦太后本还带有些许客套笑容的面庞,已尽被一抹沧桑所充斥;
面带萧瑟的起身,便在身旁宦官的搀扶下,朝着后殿的方向走去。
“皇帝,再多坐会儿吧。”
“毕竟是家宴。”
“毕竟小十,就要离京就藩了······”
又乱码了,万分抱歉。
已经修改重新上传,刷新一下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再次抱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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