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偷偷进来过?”
“未曾进来。”
“可曾见到有人来过?”
“有的。”
“什么人?”
“来了三波,但都蒙着面,未曾认出。”
“他们都什么着装?”
“离得远,不太确定,好像是黑色着装。”
眼看着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罗西一挥手:“把他关进牢房。”
金芃于是押蒙白羽出了大殿。
“金芃大哥,真要把我关入牢房吗?”出了大殿,蒙白羽试探道。
“头人之命,兄弟怨不得我。”金芃答道。
“我倒是不怨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就算关了我,也是无济于事的,不过要是丢失了什么稀罕的物件,不立即去追回,怕就得不偿失了。”蒙白羽一脸神气之色,好像人家有求于他一般。
不过金芃立即问道:“兄弟知道小偷的去处?”
“那是自然,不过既然要关了我,我却是不乐意告诉你们的。”蒙白羽更加神气了。
“不乐意便不乐意吧,反正也没丢失什么贵重物品,就由它去吧,不过你擅闯禁地,罪责可不小,惩戒是免不了的。”金芃微微一笑道。
“什么惩戒?”蒙白羽嘴唇动了动,小声问道。
“呃,这个嘛,死罪不至于,大概会割…”金芃看了看蒙白羽下半身。
“什么,要断子绝孙?”蒙白羽略略一惊,立即寻思着如何逃生。
“你别想着逃跑,你要跑了,你的家人该如何办,你的族亲该如何办,他们刚得了土地,你要跑了,他们的土地都将被头人收回,再说你能跑到何处去,放眼整个溟川,都没有什么人敢收留你。”金芃吓唬道。
“我怎会跑,我怎会跑呢,说吧,要把我关到何处?”蒙白羽故意大声道,然而他仍在寻思着如何脱生。
至于家人和族亲,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再说他们贪喝尤杨和杨雄的婚酒,一人也不回来关心他,他们活该受一些罪。
不过怎么说,蒙白羽心中也还是有个别的担忧的,比如母亲的安康,姐姐的前程命运。从小到大,母亲一直疼着他,这一路走来,母亲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却俨然不顾自己的年岁和身体,只是时时刻刻都在挂记着他的安危;而姐夫去得早,只留下姐姐一人孤苦伶仃,而她却把心中的哀凉深埋起来,只是时时刻刻关照着她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让着他。
蒙白羽眼中有了一些泪水,但想到梅老先生的威望,想到哥哥的持重,想到潇黎的果敢,他心中稍稍有了些安慰。有他们在,母亲不至于会受苦,姐姐也不会找不到新的归属。这般想着,蒙白羽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待金芃唤人一起押送蒙白羽的时候,蒙白羽趁他转头之机,猛的一挣,挣脱了金芃的束缚,飞地向山下跑去。
在慌乱的飞奔中,蒙白羽只听到身后一片喊抓声和耳边呼呼的风声,不久,他逃出了城。但他不敢往后看,他只觉得那喊抓声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他使足了劲继续往前跑,不知跑了多久,他觉得那喊抓声终于消失了,才敢停下脚步来。他回头看时,只见远处无数火炬在闪动,在交错。蒙白羽不敢歇息,转身继续往前跑,他要保证,自己要跑得足够远,要有足够的安。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蒙白羽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等体力恢复了一些,才决然向前方跨了步。
远处的蒙鼓山顶,罗西得知蒙白羽已经出城,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真跑了啊,只是如今圣灵魄丢失,他这一逃离,在族人眼中,怕是洗不清嫌疑了。”
“阿舅莫要担心,圣灵魄丢失一事,我作为守塔之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会派人出去暗中寻回。”金芃劝慰道,“只是那尤杨姑娘现在也不知道被什么人虏了去,实在是让人忧心。”
“吉人自有天相,芃儿无须担心。”罗西目光移向远方,“如今恶龙现世,天下再面临巨大浩劫,也不知道谁能拯救这天下于水火,但愿他能有所作为,也不妄我棒打鸳鸯一场,只是委屈了护城长老。”
“阿舅就不怕看走了眼,想激勉他发愤为雄,也不一定要棒打鸳鸯嘛。”金芃道。
“一个未曾灵修的人,竟能破了竹王兄弟的攻势,还能接我一掌而不受伤,放在往日,想都不敢想,而这事就活生生的发生在你我眼皮之下,你不觉得大开眼界么?我想我不会看错的,不会的。而抓人要抓要害,对于少年郎,这招最直接,最有效。”罗西回目瞧了金芃一眼,道。
“阿舅既然如此笃定,为什么不亲自教授予他,而是要逼他出走呢?”金芃不解的道。
“你知道,这溟川之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十四五岁便谈婚论嫁,整日沉溺于男欢女爱之中,能有什么建树。”罗西哀叹道。
金芃听了罗西的话,不在继续追问,而是把目光也移向了远方。
如果此时蒙白羽还在蒙鼓山,还能够听到罗西和金芃的对话,他一定会折回去寻尤杨,说不定还能与尤杨再续前缘,可是这似乎迟了点,他已决然离去,带走了他的愤怒,带走了他的哀伤,也带走了他安宁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