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行走在那片大地上吗
【这不重要,】黑刃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心满意足,【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
有惨叫与哀嚎声迸发开。
有人步步后退,有人手里握着兵刃,手却哆嗦得捉不住刀。
有人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开始往外逃。
还有人脸色铁青地注视着这一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一柄什么样的剑!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啊!或者说这还是一场战争吗
亦或者是神明对蝼蚁的一场屠杀
数千人之众,无人能近她的身,在她周身方圆数丈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圆,谁也不肯靠近她,只任由她步步向前。
用盾牌拦住她,盾牌被她一剑劈成两半。
用长矛拦住她,矛杆在她的剑下犹如蜡烛。
——那么射箭吧乱箭射死她!
可不射箭还好,不射箭她还是用走的,一箭射出,她的身形像是被箭风荡起来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轻飘飘地落在弓箭手的面前,抡圆了手中四尺长的剑——
然后第一个“圆”产生了,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直至最后一个弓箭手将弓丢下,拔腿便跑时,城中守军终于嗷嗷叫着冲过来了。
那个站在圆心的人迟疑了一会儿,没有追上去。
她转过头,向着那片田野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张望自己的扁担和粪桶。
风停了。
司马懿破防了。
以前大半夜的打鞠义时,他跟着大将军,也曾亲见过陆廉的剑术之高强。
但那个“高强”还可以勉强说一句在正常人范围内,正因如此,他才会忙乱地调兵出城去接应大将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世上有几个项羽啊!再说项羽也不能靠自己打穿垓下之战吧!剑术再高超也有个上限,一人总不能敌千军万马——
然后大将军就冲上去了。
……然后城头跳脚的司马懿就差点摔下城。
“那是大将军吗!”有人惊呼。
“看衣服是!但看身手看不出来!根本就看不清楚是怎么杀贼的啊!”
“哇!”
“哇哇哇哇!”
“那还是人吗!”
那是一道炸开的惊雷,还是一场酷烈的飓风,城头上的守军想象力没那么丰富,形容是已经形容不出了,他们只好说:
“真快!”
“真狠!”
“真利落!”
“每一剑都跟杀猪似的!”
“那咱们就,就这么看着吗”
一语突然将司马懿惊醒!
“看个什么!尔等还知不知羞了!”仲达先生破口大骂,“天底下哪有让主帅一人上前厮杀的道理!”
骂完他就冲下城了!
守军们似从梦中惊醒一般,也跟着冲下了城!
这一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它实在很难被称为是一场“战争”,甚至于司马懿冲出城时头脑尚热,风一吹冷静下来,立刻就颁布了一个新的命令,要这几百兵士分作两翼,将贼寇包围,务求一网打尽。
因此吕翔吕旷领了一支前军赶到时,就被这场面惊呆了。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无数贼寇低着头排着队,被士兵拿绳子绑了穿起来推着走。
有士兵见了他们,立即警醒地上前喝问。
“我们是河北义军,久慕平原公风仪,今闻乐陵侯至此,有心投奔,”吕旷支支吾吾道,“未知,未知……”
他很想问问,这怎么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打成了这个鬼样子!
城中守军是不是损伤惨重哇陆廉是不是力竭受了重伤哇自己救火是救不上了,趁火打劫又没那个胆量……那要是不能抬了棺走,多少就有点进退两难啊!
“大将军”士兵左右看看,忽然指了一个方向,“大将军在那里,你要见便见吧。”
……这也很不对劲。
吕旷同身边人低声吩咐几句后,领了十几骑,小心翼翼跨过脚下的尸体,缓缓向着那个方向而去。
他心中有很多疑惑,比如说以陆廉的位高权重,那士兵何以这般草率,轻易将这群敌我未明的骑士送到她身边呢
但那个方向也没有陆廉,只有一个蹲在田边,正拿了瓢在那里搅粪的农夫。
战场上有民夫也正常,但这么一个不做活的民夫,再加周围一片尸山血海,就他还在低头玩屎。这就特别诡异。
吕旷硬着头皮上前,“喂!你!你知道乐陵侯何在吗”
那农夫抬头看他,不慌也不怕,那副傲慢神情落在吕旷眼中,心中三分的不安就变作了七分的烦躁:
“速速答话!”他骂道,“贱奴装聋作哑,想吃鞭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