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佳丽地,自古繁华。夜色笼罩在宁海市的街道上,地摊小贩一个个正卖力地吆喝着,对于绝大多数人,仅仅是为了生存就已经拼尽了全力。然而却总有极个别的幸运儿,眼前的这一切,就是他精彩的生活。林云生一手揣着裤兜,随着人流信步而行,一边漫不经心地四处观看。在他旁边是一位活泼灵动的少女,一双明眸里充满着对人间的好奇。
这少女自然就是肖安贞了。只见她游兴正浓,指着一处码头,对云生甜甜地笑道“哥哥,咱们去坐船吧?”
林云生见运河两岸高楼林立,闪耀着各色景观灯,确实是乘船游览的好地方,说道“也好。正好白天走得累了,坐船既可以休息,又可以观景。”
肖安贞道“这里景色真美!可惜师姐看不到,她偏偏喜欢躲在酒店里修习剑道。”
林云生看着她笑道“这里景色虽美,可惜人生不能长久。你师姐不贪恋这一时,修行比你要深些。”
肖安贞道“师父和师姐常讲修行,既深奥又难懂。但我想,如果月长圆不缺,花常开不谢,恋人天天相对,也会令人厌烦的。还有什么美呢?”
林云生不由感叹道“人生就是过客,哪有绝对占有呢?所以得到时就好好珍惜,失去时也不要自怨自艾。”肖安贞听了,默默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一座拱桥下面,林云生瞥见桥头一位摆摊算卦的道士有些眼熟。这道士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十分狼狈,原来是堂堂剑榜排行第二位的摩荡道人。林云生无意夺了人家的名位,又看他沦落至此,心里还有点小歉疚。
摩荡道人因为惨败,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便不想就回道观,却又一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没过几天,他就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了;只好在这摆摊算卦,替人画符消灾,赚一点点生活费。谁知麻绳偏从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一个身穿花哨的开领衬衫,胸口露出纹身,脖子挂着金链的平头哥大摇大摆地走到卦摊前,身后还跟了三个小弟。其中一名小弟上前喝道“哪里来的老头?在这儿摆地摊,经过我们大哥允许了吗?”
这平头大哥名叫马超,在当地的地痞流氓里是赫赫有名。他斜眼看着摩荡道人,问道“你会算命?”
“不准不要钱。”摩荡道人道。
“说说看。”马超道。
“不久将有血光之灾。”摩荡道人道。
马超以为是骂自己,冷笑道“扯几把蛋!老子现在就让你有血光之灾,就问你算出来没?”说完朝摩荡道人脸上一拳挥去。摩荡道人只将头一偏就躲过了,眼里不经意间闪过一道凶光,看得马超心中一凛。
林云生和安贞也站在旁边当吃瓜群众,肖安贞问道“你猜道长会不会出手?”
林云生摇了摇头,道“不会。江湖规矩,强龙不压地头蛇。”
果然,摩荡道人紧握剑柄的手又松开了,冷声说道“你不信,就请离开。不要影响我摆摊。”
马超眼睛一瞪,大骂道“踏马地跟老子比狠?赶紧给老子滚!”伸手就将八卦摊子掀翻了。几个小弟也一拥而上,一阵拳脚|交加,可怜的摩荡道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马超趁乱抢过摩荡道人的长剑,扬声说道,“这运河一带的旅游项目都是我们大江集团开发的,所有的摊位都得向公司交管理费。”说着往摩荡道人身上打量一番,继续说道,“看你是个外地人,不懂规矩,今天算是知会你一声。要么交钱,要么滚蛋!”
摩荡道人看了一眼马超手里的长剑,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恐怕难以夺回了。几个小混混又上来作势要打,骂道“还不快滚!”
摩荡道人摆摊不成,连唯一傍身的宝剑都被人抢走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管你是什么剑道高手,英雄好汉,照样被现实无情地暴击。他朝旁边的林云生投去极度怨恨的目光,一瘸一拐地离去了。
林云生见摩荡道人临走时瞪了他一眼,心里不忿,说道“咦?!你这牛鼻子老道,瞪我干嘛?又不是我不让你摆摊的。”
肖安贞小声道“这些人好凶啊。难怪师父和师姐常说,江湖险恶。”
林云生大义凛然地说道“不用怕,今后江湖中又多了一位侠义之士!”
肖安贞笑道“你的江湖经验恐怕还不如我呢,先求自保吧。”这下林云生就尴尬了,嘿嘿一笑,道“咱们去坐船吧。”
古渡码头里停满了待沽的船只,船家纷纷在渡口边招揽生意。一位瘦削的船夫迎上来,陪笑道“二位客人坐船吗?这里的夜景可漂亮了!小姑娘,八点钟还会有灯光秀,烟花秀,无人机表演,坐船最好看!”
肖安贞听了兴奋不已,连声说要看,生怕迟了就看不到了。
林云生笑问船家道“你这船上可有宵夜和酒?”
船夫道“有的,有的。新鲜的小龙虾配啤酒!”
林云生一高兴,叫了声好!说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船家,安排!”
那船夫见是位豪客贵公子,心内大喜,忙回头向船内喊“丫头,有客人了!多准备些小龙虾和啤酒!二位快请!~”
林云生抬眼望去,见岸边泊着一艘游船,木窗舷栏,镂刻精美,古朴雅致。一位女子正在擦拭桌椅,忙应声道“好咧!”江南女孩声调婉转,软糯娇甜,恰似一江春水萦绕不去。那女子转身进入船舱准备酒食,云生不曾看清她的正脸,却已被她摇曳婀娜的身姿所吸引,竟比朱自清的背影还令人难忘。
林云生正要上船,却见马超一伙人摇头摆尾地走了过来。那船夫见了这伙人,既害怕又焦虑,自己好不容易等来了客人,不要被搅黄了。
马超走到船夫跟前,却斜着眼将云生全身上下溜了一遍。他手里拿着根烤肉签子往嘴里撕扯,说道“百里老头儿,你这租金得有几个月没交了吧?”
船夫忙陪着笑脸说道“最近生意不大好,孩子妈病情又加重,买药花了不少钱。马大哥,您让公司再宽限几天?”他黝黑的面庞上爬满了皱纹,岁月可一点也没有眷顾这位老人。
马超将烧烤签子随手一扔,说道“这些跟我有毛线关系啊?这都欠了三个月了知道吗?你这生意难做,谁踏马就容易吗?公司搞这么大的项目开发不要成本吗?现在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还特意安排了烟花和无人机表演,不要花钱吗?”
船夫只好不住地点头应道“是,是!您说的对。等这几天客人多了,生意好了,钱一够数,我就给您送去。”
马超恰好看见船上一位少女在放置酒菜,便道“我都愿意再宽限你几天。不过兄弟们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饿着肚子怕是会不高兴。”
那船上女子也发现这边出了状况,有些担心,便走下船来,问道“爸,怎么了?”
船夫说道“没事的。咱们的船租金到期了,我跟马大哥说再宽限几天。”又看了看云生,面露难色,道“这几位大哥还没吃饭,但那些酒菜是这位先生已经预定了的。”
这几人在一边说话,另一边可把肖安贞急坏了。她小声嘟囔道“哥哥,都快八点了。等下灯光秀来不及了。”
林云生也嫌这伙人烦得很,无奈对方说得冠冕堂皇的。他心想,你跟我耍流氓,我就跟你讲道理,你现在跟我讲道理,那我就跟你耍流氓。便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对马超说道“别人要在这做生意,你却在这叽叽歪歪的,耽误本少爷坐船。赶紧滚蛋!”
咦?事出常理啊,所有人都惊呆了。心想这一对学生小情侣模样,是初入社会没经过事吧?
肖安贞也是出乎意料,原以为不过是另换一位船家,没想到他这么喜欢惹事生非呢。她心里着急,在云生耳边低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呢。”
没想到,他是一个双标的人。林云生45度角仰望天空,“身为一个剑客,行侠仗义,义不容辞!”
那船家女子也觉奇怪,怎么还剑客了呢?这剑客手里并没有剑啊,不免也替他担心。。。
马超哪里受得了这番侮辱,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
“啊哟!~”马超摔出几米远,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咦?现在大学生都开始练武术了吗?林云生一脚就将马超给踹飞了。他近来练习本征剑法,理术心法也同样大有长进,配合力量辅助和护甲技能,实际战力已经达到优秀的肌肉猛男水平了!那几个小弟也围攻上来,都如同打在钢板上;而林云生很普通的肉拳砸在他们身上,却犹如大铁锤一般。马超几个人被打得七零八落,一片哀嚎。
马超见自己不是对手,气急败坏叫嚷起来,“快叫人!小子,等着吧你。”
肖安贞急道“我们现在报警吧?”
船家和百里姑娘也被对方的气势唬住了,忙劝道“别再打了吧。二位贵客要不再换别家的船?”
林云生不惧反笑,“哈哈,江湖上的事报什么警!就你会叫人吗?我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马超冷笑几声,“哼!你踏马傻逼吧。拍电影呢?还千军万马。等下不知道怎么死!”
林云生一副若无其事,胸有成竹的样子,道“船家,小妹,咱们船上坐着看戏。”
马超几人也不敢阻拦。船夫只得伸手拉紧缆绳,稳住船身,让林云生二人先上了船,又吩咐百里姑娘也上船招待。林云生引安贞在船头的桌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一边喝酒一边吃起小龙虾。林云生一瓶啤酒下肚,微醺的感觉真不错!
两辆面包车嘎地一声停住,一群彪形大汉跳下了车,手里都握着钢棍和长刀,足有二十来人。马超朝船上的林云生一指,就是他!一人带头如狼似虎一般就要往里冲杀。
忽然众人头顶呼呼地响起了直升机的声音,一道明亮的光束打在马超的身上,犹如黑夜里被灯光罩住的小动物一般,瞬间就懵逼了。天空响起了巨大的喇叭声,“下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立即撤离!放下武器,立即撤离!”
肖安贞好奇问道“哥哥,你报警啦?”
林云生道“不是警察。恶人还需恶人磨,我找了一个狠人。”
马超见直升机并不是警用装备,骂道“什么玩意儿?哪里租来的道具拍戏呢?”众人举着刀具,一时愣在当地。忽然直升机机头一转,就听喇叭喊道预备!
突突突!机枪朝众人脚前一阵扫射。一群小混混哪见过这种架势,丢盔弃甲调头就跑!领头的混混冲着马超喊“你这哪是喊人打架呀,你这是喊人打仗啊!”
肖安贞拍手笑道“好厉害啊!他们是什么人啊?”
林云生神秘一笑,说道“联合调查局!”肖安贞和百里姑娘也不知道那是个啥,就是感觉名字酷酷的。肖安贞眼看着云生熟练地扒着虾,一个一个地往嘴里送,就故意试探他“哥,我手剥得有点酸了。”说完眼睛盯着云生手里剥好的虾。
林云生将手里的虾往嘴里一塞,咕嘟又喝了口啤酒,啊~
“你剥的是柠檬吗?我怎么不手酸。你看我剥得好快的。”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只。。。
百里姑娘替云生倒满啤酒,心想,原来他是钢铁直男,笑道“妹妹,我给你剥吧。”
林云生见她人美手巧,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低头剥虾道“百里香。”林云生心想,名字倒是普通,姓还不错。
“大哥,咱们报警吧。”一个小弟在马超耳边低声说道。
“脑残吗?你见过黑涩会有报警的吗?”马超骂道,眼珠一转,“这人恐怕咱们惹不起,先摸清对方底细再说。”便抬头向船上喊道“够胆就留下姓名!”
林云生高声道“我就是江湖第一剑!”
“n!你最贱!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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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荡道人受了些拳脚上的轻伤,对于他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打几个街头混混当然是轻而易举,但对方背后的力量是他所忌惮的。他来到一家武馆想应聘武师,馆长却推荐他去投靠江南罗汉院,又极力称赞院主是一位小孟尝。摩荡道人本不愿被人豢养,更希望自由自在地靠实力吃饭。无奈现实往往容不下理想,也就只好接受了馆长的建议,投奔罗汉院去了。
宁海市主城区,一处环境优美的中式园林内,韩兆琮正陪着江涛一起品茶。
“京都的事情还顺利吧?”江涛问道。
“我们在北方的市场已经打开了一个良好的局面,龙头会新任会长跟我们也建立了很好的合作关系。这次飞天和玄女师兄妹的功劳不小。”韩兆琮道。
江涛点点头,“联调局的人已经盯上我们了吗?”
“是的。联调局里各方面关系都好打点,但是总座张雨晴背景极深。三小姐已经和她交锋过一次,非常难对付。”韩兆琮道。
“投其所好,人性总会有弱点,跟她建立利益关系。这种层次的人也需要扩充自身的实力。”江涛想了想,手一握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掌握她一些把柄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