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恒业淡淡看她一眼:“郡主今日出现的这般凑巧,想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吧。”
手中茶杯停顿片刻,长乐郡主眼中浮现笑意,露出浅浅梨涡,点头道:“不错,我今天是奉父王之命,特意过来解围的。”
“秦王?他怎么会……”
长乐看看满脸诧异的顾清悠跟薛兰,叹口气道:“说出来还请夫人不要误会,自那日出宫后,父王便一只关注着国公府这边的情形,今早那些人刚刚聚集的时候,我们便已经知晓。”
为免打草惊蛇,她一开始并没露面,就是想看看,那些人到底能把事情闹到何等地步。
却不想,对方竟直接动用了死士,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屎盆子扣在国公府头上,一旦残杀债主的罪名传出去,朝廷必定要过问此事,倒时候,薛兰自是百口莫辩。
听她一番分析,薛兰并未表现出惊讶,毕竟刚才跟薛傲坤的对话中,她已经知道了上面的态度。
“恕老身有一事不解,王爷既然已经看穿一切,为何还要出手相助,难道他就不怕被皇上责难吗?”
长乐嘲讽一笑,摇头道:“他不敢。”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长乐说出它们的时候语气并不狂妄,反而带着一种“本该如此”的淡然。
“南秦北宋。”
她轻轻吐出这四个字,转头时,茶褐色的眸子里莹莹有光,又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悠远,笑道:“南有秦放,北有宋濂,大晋之所以能稳坐中原霸主,皆是因为有这两名猛将。”
秦放,正是秦王的名讳。
“如今宋公西去,大晋便如同一只瘸了腿的雄狮,若再失去秦王府,这四方鞑虏便再没了顾忌,假以时日,必会群起而攻之,蚕食我朝疆土。”
这个道理,她懂,龙椅上那人更懂,所以在培养出自己绝对信任的力量之前,皇上不会对秦王府下手。
而秦王之所以主动插手国公府的事,一来不满皇上将他们也一并算计进去,更多的,是出于兔死狐悲的哀叹。
狡兔死,走狗烹,他跟宋濂一南一北守得大晋二十年安稳,却依旧逃不开被帝王猜忌的下场。
无人知道,自她记事起,便日日夜夜陷在汹涌的梦境里。
梦中,在王权中覆灭的并非宁国公府,而是她们一家。
梦里的她,同样出身高贵,却不似现在这般放荡,反而知书达礼,与年少有为的将军宋恒业情投意合,结为佳眷。
两人相敬如宾,恩爱非常,本以为会白头偕老,谁知突然有一天,父王被人扣了通敌之罪,九族流放。
已经嫁人的她并没因此逃过一劫,最后被迫与宋恒业分离,惨死在流放的路上……
雾霾散去,再看面前之人,熟悉中又带着几分陌生,她自嘲一笑,不过大梦一场,自是当不得真。
可梦中一幕幕场景却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每每想起便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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