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的老板是金铁男,金铁男是个有故事的隐居名士。
金铁男上大学时综合素质突出,思想进步,人生规划明确,在学校就入了党,是组织部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
金铁男大学毕业后考入市政府公务员,因为头脑灵活,善于领会领导意图;而且,文笔出众,有文过饰非,颠倒黑白的笔上功夫,很快便分配给主要领导当政务秘书。
官场风云,变幻莫测,吉凶祸褔全不由已。
金铁男正当意气风发,前途无量之时,没来由卷入了领导个人之间的权力之争,因为他是贴身政务秘书,攻城之要,必先扫清外围,他被选作突破口,先是“双规”,后批捕,最后判了刑。
事实证明,这个突破口没有选好,原以为他一个文弱书生,绝对熬不过72小时,可是,谁都没想到,金铁男是条汉子,无论用什么方式审讯,摧残,折磨,他牙关紧闭,守口如瓶。
既然已经立案,总得有个结果向世人交待。最后,该承担的金铁男承担了,不该承担的金铁男也承担了,毅然决然地牺牲自己,保护了领导,赢得了“真爷们儿”的好名声,自己却领了三年半徒刑。
金铁男在号里只待了半年就保外就医了。
金铁男重获自由后,赢得广泛尊重,老领导问他有什么要求,比如重新安排工作,或者其它要求,有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金铎男没提任何要求。
金铁男经过这一场劫难,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他已经厌倦了官场的诡异莫测,职场的虚伪倾轧,就像一场没有规则的游戏,混乱中突然哨响,要么被罚下场,要么囹圄加身,命运如雨中浮萍,荣辱自己无法做主。
金铁男要重新规划人生,要自谋生路,他相信自己的才能,无论是写网文,还是写网络都能挣口饭吃。
不知道是不是领导授意,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开发商主动找到金铁男,要把临街,热门,抢手的一套黄金商住门市卖给他,价格是市场价的三分之一,跟白送差不多。
金铁男开始以为是圈套,后来确认不是。金铁男心领神会,办了按揭,交了首付。
这套300多平米的商住门市,位置极好,出租,足可以让他一生衣食无忧;出卖,坐地可赚几百万。
这套商住两用黄金门市,金铁男不租也不卖,他借钱装修,开了这家“风月楼”。
“风月楼”这个名字有点暧昧,看字面有点像旧社会的风月场所,其实“风月楼”的“风月”是文人的风月,跟世俗的风月没一点关系。
这个名字来自门楼立柱上一副黑底金字的对联:
“莫论国是享太平,只谈风月话古今。”
“风月楼”这个创意来自金铁男的大学时代,学校旁边有一家“避风塘”,28元一位,竹篱笆隔出一个个小空间,一张方桌,两条长凳;饮料随喝随取,有茶、咖啡、牛奶、冰淇淋;还有花生、瓜子、薯条,锅巴等小吃;也供应简单的饭食。黄金时段限时两小时,其它时间不限时。那是浮躁喧嚣的城市里可以深入地思考,可以下棋打牌,品茗论道,可以让灵魂安静的地方。
金铁男需要这样一个地方让灵魂宁静;顺安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给清高的尊贵留一片小天地。
“风月楼”开业,老领导第一个来送匾,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品茶,连说:“好地方,好雅致,好创意。”
从此以后,老领导经常来,带动了官场百鸟朝凤,葵花向阳,各路神仙来来往往不断。
老话说习以为常,大家来的多了,渐渐地大家发现这儿的好,是酒后闲坐,聊天,醒酒的好地方;也有市民愿意花28块钱相约到这儿下棋打牌,喝着免费饮料,嗑着瓜子,一泡小半天,原来这个风月真的不是那个风月。
因为与老领导的特殊关系和嘴严的名声,慢慢的有人找金铁男办事儿,疏通关系,别人办不成的事儿,金铁男出面就能办成;别人送不出去的礼,金铁男出面就送得出去。一来二去,金铁男都没想到,原本想清静地写点东西,结果自己成了顺安的“事儿爹”。
到“风月楼”来的人,有一半是淡风论月的闲人;另一半则不同,不是找金铁男办事儿的,就是借这块宝地儿谈事儿的。
黑熊在“风月楼”前下了车,抬头看看古色古香的门楼,确实与众不同。
黑熊走进“风月楼”大厅,找了个不起眼儿角落坐下,四处张望一番,大厅被人造竹篱笆间隔出大小不同的小空间,互相私密,却又隐约可见;已经有稀稀拉拉客人分散而坐,有人闷头下棋,有人高声大嗓地说话,有人窃窃私语。
黑熊拨通楚所长的电话;不一会儿,楚所长穿着便服出现在楼梯口。
黑熊站起来冲楚所长招了招手,楚所长健步走过来,见了黑熊笑呵呵地问:“咋的了?火燎腚似的。”
黑熊满脸堆笑说:“草!有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