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你现在想拍屁股走人?谈都不谈(1 / 2)

香水与星河 天界无际 2061 字 2022-09-16

自从上次造访谢泽家后,李非感觉与这位市委书记多了一份亲近。每次在酒店遇见,谢泽都要问一问生意怎么样之类关心的话。这时他听见谢泽在问,培双同志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开始他有些发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见谢泽在用朋友式的随意看着自己,这才明白,许培双让他接班的承诺原来是有来头的。他如实地回答说,我还在考虑。

要尽快作决定。谢泽说,我今天在这里跟你说的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你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当我没有说过。

明白。李非口里这么说,心里想坏了,我都已经跟别人说了。

黄康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朝下看。看见李非一人穿过国道上的车流,向桥南走去;走到对岸站住,面朝酒店这边观望;久久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发呆。他估计李非又在想什么心事。

有电话打进来,说二楼餐厅有客人找他。来到餐厅,原来是一位高中同学。刚从广东回来。听说黄康华在香水星河酒店工作,便让服务员去叫他。黄康华跟在座的客人一起打了招呼,敬了酒,站着和同学聊了几句闲话。

说到最近酒店生意不好,黄康华说反腐对经济的影响太大,消费减少了,受害的是农民。养的猪,养的鱼都卖不出去,价格降得厉害,即便能卖得出去也是亏本。这么搞不是办法,还是应该鼓励消费。

没想到同学来了一句:这要看是花谁的钱。见黄康华发愣,便进一步说:如果是花自己的钱,这种消费应该鼓励;如果是花纳税人的钱,这种消费就应该限制。

黄康华一向自视很高,在同学中常以有独立的思想和独特的见解为傲。今日自己一番议论,以为切中时弊,足以引发共鸣;谁知被人一语点穴,动惮不得。一时无言以对,为输人一筹心生羞愧。

回到楼上,见李非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黑了的玻璃窗前发呆,便敲门进去。李非回过头来,黄康华看到的是一张满腹心事的面孔。

我看您刚才站在对岸看酒店,是不是有什么新想法黄康华故作轻松地笑道。见李非轻咬下唇缓缓地摇头,又问,不高兴

李非自己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下,又示意黄康华在另一把圈椅上坐下。看到李非欲言又止,黄康华满脑子的疑云。这个历来有活就说,有时甚至抢话说的人,此刻这样吞吞吐吐,黄康华还是第一次看到。

假如——我说的是假如,李非说,假如有一天要我去做商业局长,你说我该不该去

谢书记叮嘱他保密,但这种事憋在心里太难受。他太需要有人来分解。

这是好事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是升职为什么不去黄康华用他那双发亮的笑眼直视着李非的眼睛。

李非说,我是担心我们的酒店。开业还不到一年,经营和管理都还没有走上正轨。本来他们答应让我暂时兼任酒店总经理,但一个人毕竟没有三头六臂。

有所得必有所失,这很正常。黄康华说,再说酒店现在是银行控股,将来会有些什么变数,谁也难以料定。

李非说,高行长对我们还是很支持的。

黄康华不同意李非的看法,他说,高行长以后呢谁能保证别人和他一样

若干年以后,在酒店股权变更的关键时刻,李非想起黄康华说过的这句话,李非说,康华你真是一张乌鸦嘴!

李非问黄康华,假如有一天让你去管理商业局的某一家公司,你是否愿意

黄康华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暗示他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去商业局。他发亮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这让他想起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想到了在酒店工作的一部分公司老职工。他们虽然屈服于酒店层级管理的压力之下,但他们内心里根深蒂固的想法是:他们才是企业真正的主人。其他人,包括部门经理在内都是外人。这让黄康华们很伤自尊。

我不喜欢在旧体制下做事,也不愿管旧体制下的人。黄康华回答说,如果有一天条件允许,我倒是希望有一家真正属于自己的公司。

李非知道,黄康华的这种想法在部门经理中有一定的代表性。他们向往的是一种全新的企业体制。他们对香水星河酒店把两种不同身份的人揉在一起,所谓的全员聘用制的不足看得更多一些。同样是酒店的员工,老职工就不好管。理论上是可以解聘,但实际操作很难。而维持这种新旧体制融合的人正是李非。

对于公司老职工的一些想法,李非觉得不奇怪。也没有必要太在意。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他们跟他套近乎,给他打小报告,让部门经理们非常的忌讳甚至惊恐。

有一次高春梅在路上拦住李非: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又不敢说。

是什么话不敢说

何菲她跟别人说,李非这几天像条疯狗,到处咬人!

李非一听心里火冒三丈,他黑着脸说高春梅:老高我警告你,这种挑拨是非的话请你今后不要在我面前讲,讲了我也不会听!

搞得高春梅下不了台。李非口里说不听,但听进耳里的话还是禁不住直往心里钻。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舒服。好在他心胸还不算太小,明里暗里都没有迁怒于何菲。

他明白,这些部门经理就如同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伤害他们就是在伤害自己;保护他们就是在保护自己。在大约一年后的一次会议上,不知为一个什么事引发,为了表明自己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李非提到了高春梅告密何菲骂自己的事。当然,他没有点高春梅的名。尽管已经是时过境迁,尽管李非说得轻轻松松,但还是把何菲吓得不轻。反复辩白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他对康华说,我刚才给你说的这件事,除了你我,在酒店内部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要为我保密。

没问题。黄康华说,您到底准备怎么办呢

李非说,我准备明天去跟高行长谈一谈再说。

李非没有估计到高云轩的反应会那么激烈。在高云轩的办公室,高云轩拍桌子踢椅子,口齿结巴且喷着唾沫。连香州人“尼玛”“老子”这种脏字都裹进了话里。与平时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李非这时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表明自己在犹豫。张志龙进来,见高云轩青头黑脸,李非尴尬地笑着,问发生了什么事

商业局想他李非的心事!高云轩愤怒地说。

见张志龙有点不明白,李非补充说,商业局想调我去。

那怎么行!张志龙说,你答应了

还没有。李非说,我在征求高行长的意见。

高云轩像仇恨叛徒一样地看着李非:你李非空手套白狼,把我们银行的钱都套进去了。你现在想拍屁股走人谈都不谈!你要走可以,把我们银行的钱先还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