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都没有按照聂广义预想的方向发展。
首先,是宗极对他的态度改变。
其实,是梦心之到底怎么想的。
从小到大,聂广义习惯了目标明确,用最短的时间,最佳的路径,解决最复杂的问题。
哪怕是高考的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最后一个步骤,也从来都没有成为他的问题。
梦心之却让他举棋不定。
他并非真的落荒而逃。
只是后知后觉地想要听宣适的话。
不要追得太紧,要给人一点时间,好好想清楚。
聂广义想着,如果不是被逼得太紧了,姑娘应该也不会说,接下来一年不谈恋爱一类的话。
他明明都已经按照宣适的建议在做了,为什么宣适又回过头来开始劝他?
聂广义从来都没有遇到这么难解的题。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姑娘说一年不考虑,他尊重姑娘的决定,过一年再来开启计划好的博物馆之旅,这样的行为,到底哪里有问题?
为什么宣适说得和姑娘明天就愿意和他一起去似的?
他一个阅读理解永远满分的人,难道还能会错意?
聂广义不知道要不要相信宣适的判断。
静下心来想一想,他确实没有给姑娘留下过什么好印象。
一年的时间,也不算长。
应该足以让姑娘忘记,在飞机上发生过的事事种种。
他都已经开始计划一年之后的闪亮登场,为什么忽然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说法?
聂广义并不是一个习惯把自己困在原地的人。
遇到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和解决。
“梦姑娘,有件事情要和你确认一下。”聂广义直接给梦心之打电话。
“聂先生,你说。”
“是这样的,我日程也还挺满的。需要提前把博物馆深度参观的行程给定好。也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
首先,强调一下自己也是有事情要做的,没有要上赶着逼着姑娘的意思。
“我这边没关系的,聂先生先忙自己的事情。”
姑娘的这个回复是有言外之意的。
她是照顾到了大忙人的时间表。
从这个角度出发,宣适说姑娘并没有一年之后再和他参观博物馆的意思,应该是确认无虞了。
“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不是刚好出了点事情,所有的安排都取消了吗?本来也是多亏了姑娘,才能安然过关。我想趁着别的日程表还没重新确定,先把博物馆的日程给安排上,这样就不会影响后续所有的安排。”
先退一步,再进一步,最后再提出自己的诉求。
聂广义从来都没有这么字斟句酌地说过话。
恰到好处不唐突,是他活到三十好几,从来都没有努力过的说话方向。
“我还没有接受博物馆的工作,接下来一段时间也算比较自由。”
“那姑娘心仪的博物馆的入职是什么时间?”
“还有两个月,要和国内校招的毕业生统一时间。”
“那刚好趁着这两个月,明确一下职业方向。”聂广义顿了顿,“在不影响我日程的前提下,我来安排看看。”
聂广义故意把自己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压低,好减轻姑娘的心理压力。
说真的,他人生第一次谈设计大单,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
聂广义拿着电话的手微微收紧,像是拿了什么重物似的,指尖都开始发白。
“嗯,不影响聂先生的日程安排就可以。”
梦心之并不太有压力地答应了。
没有压力的前提,是聂广义昨天连饭都没有留下吃的事实,让梦心之觉得两人之间达成了未来一年都不涉及感情问题的共识。
“好的,我要先回意大利一趟,大概会需要十天的时间,这十天,肯定是不会有国内博物馆的安排的。姑娘要出去旅游或者别的什么的,可便宜行事。”
“好的。聂先生一路平安。”
“姑娘是在内涵我在飞机上的事情吗?”
“飞机?飞机上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吃饱了一路睡就到了吗?”
【喂,喂喂。】
【警察局吗?】
【我要取消报桉。】
【那个说话从来不会让人尴尬的姑娘,她又回来了。】
……
“之之,你怎么到这儿来接我?”宗光刚从机场出来,就看到了梦心之在接机口等他。
“哥哥每次来找我,少则五百公里,多则上万,我这点距离算什么?”
“那能一样吗?哥哥是坐飞机回来,你这是自己开车来接。”
“倒也是没有。程诺姐说宣适哥给她买了辆全新的房车,连司机都准备好了,但是她和宣适哥临时决定先不回来了,车子原本就已经在极光之意了,让我帮忙照看一下,顺便给司机安排个一日三餐。”
“原本就已经在极光之意了?为什么?”
“这车原本是让聂先生照看的。他前天要去万安桥那儿顺便就送我回来。然后他自己的车原本就停在极光之意,他就开自己的车回去了。”
“是这样啊。”宗光笑了笑,“也不用解释这么详细的。”
说实话,他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摸着梦心之的头发,表达自己的安慰或者看法。
宗光只带了一个小箱子。
梦心之没有帮忙拿。
只是低着头,在宗光的身边走。
“听宗意说,兰姐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
“嗯,妈妈最近爱上了做饭,快变得和我们小时候一样了。”
“我缺席了中间的这个部分,对我来说,似乎一直都是一样的。”
“也是哦。”梦心之眉眼弯弯对着宗光说说笑笑“怎么说的我都有点羡慕哥哥了?”
“之之,你以后不要到机场来接我,我是飞行员,我对机场的来来往往没有那种一般人的期待。”
“那哥哥以后能不能也不要跑到世界各地来接我?”
“所以,你是因为我这次去了欧洲才来的机场?”
“嗯……差不多吧,就觉得不能只是哥哥单方面的付出。”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是回去看弟弟的第一次舞台,顺便去接的你。”
“但这已经不是哥哥第一次跑到欧洲来接我了。”
“那一次是你毕业啊,是哥哥给你负担了,是吗?”
“不是,是想把这些年,欠哥哥的,都给哥哥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