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储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苗三冠也不敢继续说话,好几次张了张嘴,但就是没有说出话来。
足足一刻钟,熊储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熊储知道,张承宗、郝摇旗、赤格所部,都是熊家军里面的精锐之师,属于武装到牙齿的军队。要想把他们安撤回江南,不付出一定代价肯定是不行的。
究竟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呢?这才是熊储深思的原因。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是《孙子兵法》的基本用兵原则,熊储当然知道。
现在已经火烧眉毛,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老夫子,你对严二娘和曼黛莉的脾气秉性心知肚明。”熊储终于睁开了眼睛:“在张承宗、郝摇旗、赤格所部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这两个婆娘就是两头母夜叉,绝对不是好相与。”
“严二娘胆大包天,曼黛莉不知深浅,一旦弄出大乱子可就无法收拾了。所以你一定要在命令中一定要再三强调,让他们大张旗鼓顺水而下,只要造成威逼安庆城就可以了,不一定要强行攻打安庆城。”
没想到苗三冠摇摇头:“皇上,你对这个勒克德浑可能不太了解。他虽然年轻,但绝对属于心性坚韧之辈。我们的主力部队被吸引在蕲州城下,勒克德浑当然不会轻易罢休。如果进攻安庆城是虚张声势,肯定不能达到预期目的。”
“你的意思要真打?”熊储终于担心起来。
苗三冠点点头:“必须是实打实的进攻。为了让勒克德浑相信我们是破釜沉舟的一击,就一定要打得猛、打得狠,把勒克德浑彻底打疼才行。如果仅仅是虚张声势,就不需要明妃严二娘、丽妃曼黛莉亲自指挥。”
听到苗三冠越说越玄乎,熊储有些怀疑:“仅仅是沈潘的四千多水师将士,怎么可能给安庆城致命一击?”
“皇上有所不知。”苗三冠掏出一幅地图说道:“安庆城修建在杨槎洲,此地濒临长江,易守难攻。如果动用步军、骑兵都不行,至少短时间内没有效果。但是水师战船就不一样了,可以直抵城下进行炮击。”
“微臣计算过,如果我们的三艘主力战舰和二十艘重型战船同时出动,按照我们装备的新式五寸口径红夷大炮的威力,足够轰塌城墙。到那时,勒克德浑根本无法守住安庆城,不调兵增援都不行。”
“就算他不调兵增援,至少也不敢把叶臣和阿赖派到很远的地方。只要最精锐的满清骑兵和蒙古骑兵被牵制住,黄梅县城就始终在我们手中,南渡长江的渡口就不会丢失,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熊储还是有些犹豫:“安庆城可是南京的西大门,如果我们冒死攻上去,南京城里的多铎会坐视不理吗?如果多铎以为我们的作战目标是进攻南京,然后派出大军来援,即便把张承宗、郝摇旗和赤格撤回来了,又如何让严二娘他们顺利摆脱敌人?”
熊储的担心并没有错,进攻安庆城就是攻打南京城的第一步,可以算是攻打南京城的外围战。
多铎会眼睁睁看着安庆城遭到猛烈攻击吗?没有人知道。
苗三冠手里虽然没有尚方宝剑,但是他却掌握着熊家军的军令之刃——龙鳞紫金刀。
别人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苗三冠是把箭射出去了才过来说话。
耐心细致地给熊储作解释工作,那是要浪费时间的。
蕲州城战场上每一个呼吸之间,都有无数将士血肉横飞,苗三冠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徒费唇舌。
正因为如此,苗三冠深夜来到熊储的下榻之处,就是因为他已经发出了所有的作战命令。
熊储在这里犹豫不决,严二娘和曼黛莉已经率领沈潘的水师舰队出发了。
进攻安庆城打击敌人侧后,趁夜突袭敌人中枢重地,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战术动作。
熊储出道以来,只好不到生死关头,从来都是讲究稳扎稳打,不会背水一战。
严二娘和曼黛莉跟随熊储多年,突然接到苗三冠通过马垱矶炮台传过来的紧急命令,即便她俩还不了解战局貌,也知道现在已经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接受新战船仅仅两天时间,新的火炮都还没有整明白,沈潘这个平东将军的高兴劲还没有过去,战斗命令已经下来了。
“沈将军,我和丽妃就在你的旗舰上。”严二娘没有进行什么战斗动员,而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水师将士:“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现在立即吃饭,日落时分拔锚起航,明日凌晨必须打响第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