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山倒是对胡垆之言深信不疑,以为这帛书既是兵法而非武功秘籍,自己拿来读一读也无妨,当即接过丝帛展开,见它足有二尺宽、五尺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微若蝇头的小楷。
他借着一旁烤肉的火光,仔细辨认上面字迹,从最右侧开篇朗声诵道:“从来散之必有其统也,分之必有其合也,以故天壤间四面八方,纷纷者各有所属,千头万绪,攘攘者自有其源。盖一本散为万殊,而万殊咸归于一本,事有必然者。且武事之论,亦甚繁矣,简而要之,曰‘重搜选,谨训习,公赏罚,明号令,严纪律,同甘苦’”
这一部兵书篇幅甚长,张翠山自然不可能逐字逐句读完一遍,当时只是有选择地挑了几段来读,不多时读到卷末时,内容却已不是兵法要诀,而是一小段遗书:“后世英雄有缘得此武穆遗书者,当上秉岳王‘还我河山’之伟烈遗志,下体愚夫妇舍身守土之愚拙诚心,驱逐元蒙,再造乾坤,令愚夫妇含笑九泉。郭靖、黄蓉绝笔。”
胡垆听罢由衷感慨道:“这位郭大侠曾有一语‘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观其一生作为,庶几无愧斯言矣!”
谢逊手中的两截断刀无力地从手中滑落,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屠龙刀’中藏得果然是武穆遗书,谢某费尽心机,又赔上了一双眼睛,居然只得到这一部劳什子兵书!”
他脸上的神情先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旋即却变得愈来愈扭曲狰狞。
“道长,谢前辈他”
张翠山和殷素素对他这神情再熟悉不过,分明是狂疾即将发作的征兆,急忙要开口提醒胡垆。
胡垆却摆了摆手令两人不必说话,又示意他们退远一点,悠然道:“谢狮王因自己劳而无功苦恼,怎不想想为了这柄屠龙刀,又有多少人被你害得伤残殒命,他们又该向何人诉苦?”
谢逊厉声喝道:“谢某自己的血海神仇尚且难报,哪里管得他人死活?你这牛鼻子不是好人,今日之事定是你设局骗我,吃我一拳!”
喝声中合身扑上,举起一只铁锤般的右拳,挟隆隆风雷之声向着胡垆胸口轰去。
胡垆体表现出微不可查的淡淡黄光,不闪不避硬受了谢逊一拳。
张翠山和殷素素同时大惊失色,他们亲眼见过谢逊的武功,都以为当今之世,只要是血肉之躯,都难以承受一拳之力,不明白胡垆何以如此不智。
随着一声轰然大响,胡垆身不动、脚不移,连面色都不曾有丝毫改变,反是谢逊这出拳者像是被打了一拳,腾腾腾向后连退三大步。
“金刚不坏体、乾坤大挪移,你怎地会少林和我明教这两大神功?”
他虽是狂性大发,身为武学宗师的经验还在,一拳之下感受到对方不仅身体坚如金石,硬受自己一记“霹雳拳”的拳劲而无损,更借机施展了一门“借力打力”的巧妙功夫,将自己这一拳的力道反转回来轰在自己的拳头上。
胡垆笑道:“天下武功渊博如海,也未必只有”
谢逊脸上蓦地现出一抹阴狠狞厉之色,趁着对方正在开口说话,又是一拳当胸击出,这一拳却是无声无息,轻若无物。
拳头印在胡垆胸口,却似被抹了胶水般粘住。
胡垆仍是不动如山脸色如常,轻叹道:“‘七伤拳’阴阳变换、五行轮转,却是一门极了不起的功夫。谢狮王天赋异禀,本有希望将它真正练到大成之境,只可惜因心有郁结而功亏一篑,以致损伤心脉而染狂疾之症。”
说罢身躯轻轻一震,谢逊身不由己地向后连退七步,每退一步时,脸上都会变换一次颜色,青黄赤白黑轮转。
等他退到第七步终于站定时,胡垆将右手一扬,七枚银针飞射而出刺入他身上的七处穴道。
谢逊当即喷了一口血出来,血色却是红中泛黑。
张翠山和殷素素看得惊心动魄,正不明所以之际,却听胡垆鼓掌笑道:“好啦,贫道先以毒攻毒,将你‘七伤拳’的拳力转移回你的经脉之内,再以‘银针度穴’之术加以引导,打通你受损郁结的心脉,算是彻底治好了你的狂疾。”
张翠山和殷素素闻言又惊又喜,转头再看谢逊时,见他的面色果然已转归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