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为了寺庙的脸面,便逼杀绿茹,把韩意污蔑陷害至死。这样的丑事何其可笑,遥月却笑不出来,他又想起了那临终前的一眼,那一眼带给自己的悲哀仿佛会永远刻在心里。
遥月在心里痛骂韩意死得太愚蠢,眼里却快要落下泪来。
他不再管不被仙法控制也在狗咬狗的两人,匿在人群里向山下走。
他听到有人无济于事地恍然大悟:“哦!弦音大师是被冤枉的!”
还有人从未替韩意辩驳过,此时却放着马后炮:“我就说弦音大师是被冤枉的!他通身高僧的气度,怎么会做这种事!”
还有嘤嘤的悲哀哭声传来,他看去,原来是个正值花龄的小姑娘,不知是在哭韩意那般俊美的男子连同自己的恋慕之心一同逝去,还是在哭韩意悲惨的命运。
他不再关注这些人,埋头一路走到山脚,被一个孤零零的老妇人拉住问路:“小公子啊,上面就是弦音大师修行的庙吧?”
遥月沉默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韩……弦音大师不是那座庙里的,而且正相反,他已经被这座庙的方丈和住持污蔑害死了。”
老夫人愣住了:“弦音大师,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他确实死了,烧成一把灰和几块骨头,我捡了骨头安葬好了,在没有那些听信谣言的人的郊外。”遥月垂眼道,他看起来很悲伤,又很愤怒和怀念,脸上全无一丝骗人的意味,老妇人看着他,渐渐地信了,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嘴唇哆嗦着道:“他那么好的人,路过时见我跌倒,好心把我背起去看大夫,还四处打听把我送回家好生照料,直到我儿跑商回来。他这样好的人应该长命百岁,怎么,怎么会就这么死了呢……”
后面的话翻来覆去都是不可置信,一遍一遍地念,眼泪也不停地留,她哭得很伤心,悲伤传染到遥月身上,让他仅仅是一眨眼,就眨落两滴眼泪,重重落在地上。
你死了,却害得这么多人为你难过!遥月在心里对韩意恶狠狠地骂道,眼睛一眨,却又落下两滴泪水。
遥月带老人家去韩意的坟前,在天黑前把老人家送回去,自己转身去韩意坟旁的树上睡。没有韩意,他住在客栈里也没意思,还不如在这里陪韩意,省得他躺在地下太孤寂。
就这么几日过去,韩意的墓前除了他和老妇人,又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一心和尚祭拜了韩意后,又对树上的遥月鞠躬见礼:“抱歉,小僧回来晚了。”
“……你道什么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也不想迁怒你。”遥月移开目光,不与他对上。
一心满脸愧疚:“若是小僧不曾因为自身学识短浅而出走,或许可以阻止方丈和住持,弦音或许就……”
他的话语被遥月打断了:“那是他自己选择的命运。你救不了他,我也救不了他,天下谁都救不了他。”
一心和尚对此无话可说,沉默过后,转而说:“寺里和尚罪行严重的已报官收押,不严重的从此羞愧难安。小僧亦是羞愧难当,取了度牒,从此愿做一行脚僧,云游四海,为弦音和其他因法王寺之人而不幸者祈福。”
“这便是善恶有报吧。”他向墓碑和遥月再一行礼,向远方走去,渺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遥月视野里。他转回头来,轻声对墓碑说:“你还不如像他一样做个苦行僧呢,好歹还活着,好歹能自由地多看看这个世界。”
墓碑依然沉默着,远眺着,仰视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