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是你阿爸?”他看不清脸面,只是穿梭在盘曲的山路上,影影绰绰,不甚分明。
“蠢材,阿爸是红头巾,穿阿曼服,他是我们寨子的格亚永。”
“什么格亚永?”他一脸错愕。
“土佬。就是我们寨子的头人,寨主。你看我阿爸的衣服上还绣太阳、月亮、星星、双龙和牛头,内衣上还绣着双龙含红日的图形。”
“是不是传说中的部落酋长?”
“哎呀,酋长叫格利俄,是不一样的啦。”凤凰不耐烦地嗔怪他多嘴。
那汉子越来越近,他中等身材,肩阔膀粗,手臂上有刺青,是鸟的图案,大号耳环,手臂上还有银箍,看一身的肌腱果然是神武盖世。嘴里嚼着槟榔,牙齿很黑。脸面子黑里透红,略有觜须,说话嗓门雄浑:“嗬嘿,小青年,没事了哇。”
福娃看他胸口还刺着一个大牛头,长着蓊蓊郁郁的胸毛,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多谢寨主搭救之恩。福娃没齿难忘,活命之情,愿意以命相报。”
“哈哈,你们外面人书读得多,说话很有文彩。这样子吧,留在我家里,住上些日子,我们以客人相待。因为本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救人一命,帮工三年,方能离寨。你不用住三年,住到你不想住了,你想走就走吧。”
“多谢寨主活命之恩,现在还能收留我,赏我一口饭吃,真是感激不尽。”
“不要客气哇,在家里吃在家里住,就是一家人嘛。走,走,看看你阿妈弄了些什么好吃的。哟,鬼丫头,这是你的手段吧。当心哪,这个魔兽,没有点手段,降不服它哦。”
“阿爸,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蓝凤凰牵着他阿爸宽厚的手掌,像个小姑娘一蹦一跳走在前面,福娃挑着水跟着上了竹楼。竹楼里已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福娃的肚子有点咕咕叫唤了。
“阿妈,做几个。”蓝凤凰将打着结的肉条,扔给了阿妈。阿妈忙得汗发全湿,脸色红润,见了寨主帮他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埃,很是亲昵。
然后寨主找了个瓦片出来,将瓦片烧红了,将切成块的蛇肉放在上面焙烤,屋里升腾起一股香喷喷的烤焦的肉香味。这么大一条蛇,满满一大盘,全烤完了!福娃怎么不想起吃大餐,直咽口水。
“每天想你无数回阿妹,想你想得掉眼泪阿妹;每天念你无数声阿妹,念你念得喉咙累阿妹;只因山高路遥远阿妹,只因水深无桥过阿妹;如果我能变成一只小鸟,我会飞到你身边阿妹,哎嘿。”
“阿爸,尼茸叔叔来了,还有伊吉阿姨,叶那哥。”
“他们一家人都长着大象的鼻子,闻到咱们的烤蛇香,赶紧过来凑热闹了。”阿爸乐呵呵地打趣道。
尼茸长得五短材,手臂上箍着厚重的银圈,笑扭爽朗:“尊敬的蓝然大寨主,木依吉的子孙,你的兄弟尼茸祝你像莱姆山一般雄壮。我的嫂夫人像水神达娜一般美丽纯洁。”
说着,尼茸的手竟然伸出左手,放在胸口表示这是他的心意。多亏蓝凤凰拍了福娃一下:“笨蛋,我们佤族人的习俗,你也要回礼。”
福娃赶紧还礼。叶那对他并不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而是很友好地把左手放在胸口,他忙把左手放在胸前。以后,他记住了,别人把左手入在胸前,他一定要这样放在胸前。
“叶那哥哥。”蓝凤凰叫得脆生生,娇滴滴的。福娃以为蓝凤凰与他相处,以身相许,真是个大错觉,看样子叶那才是她的心上人。两人眉目生情,互相对视良久,蓝凤凰还给他梳了梳头发。
一番客套之后,主客都坐了下来。阿爸蓝然寨主拿出一个竹筒,注满了酒,他指甲沾酒弹向空中,先敬木依吉的酒,再弹向大地敬佤族的祖先“格雷诺”,敬他自己先呷了一大口,先递给了尼茸。
尼茸同样敬天敬祖先之后,咕嘟豪饮了一口。轮到福娃,福娃有点惴惴不安,照猫画虎吧,也用指头弹了弹,但嘴里就不知道念叨什么了,逗得大伙儿轰地都笑,笑得他更懵了,急急饮了一口,酒香清冽,但有股辛味。他赶紧传给了叶那,叶那包着黑头巾,有他父亲的敦实,脸膛略呈山里人的紫檀色,站起来说:“恭祝阿伯阿婶幸福安康。”他饮了一口。再祝阿爸阿妈,饮了一口。然后,蓝凤凰站了起来,她们一人啜了一口,甜滋滋。
看得福娃遍体生津,看来她是名花有主了,他自作多情了,看来只有当灯泡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