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雾霭里的怪物纷纷化作灵光点点，飘散夜空。</p>
他们的灵魂得到了解脱。</p>
但被老妪召唤出来的妖怪还在。</p>
只是失去了‘死而复生’的能力。</p>
阿绰还在杀着妖。</p>
死掉的妖怪就真的死了。</p>
除了蠃颙，别的妖怪开始仓惶逃窜。</p>
看着这一切的老妪，呆若木鸡，双目完全失了神。</p>
姜望伸手召回白衣入了神国。</p>
他则伸了个懒腰，说道：“事情其实很简单，但又很复杂，你觉得呢，阿绰。”</p>
姜望转眸，咧嘴一笑。</p>
刚救出铁匠的阿绰，脚下一顿，但无脑的蠃颙，根本没在意当前的情况，依旧扑杀向铁匠，被阿绰随后一刀解决，拽着铁匠掠上高空。</p>
阿绰看了姜望一眼，很快将视线放在老妪的身上，说道：“柳姨娘，结束了。”</p>
老妪一脸颓然。</p>
她变得更苍老，摇头失笑道：“我本可以成功的，奈何计划里闯入了意料外的家伙，我的确有罪，无论我遭遇了什么，漠关小镇的人是无辜的。”</p>
“是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p>
老妪的脸逐渐变得狰狞，彻底没了人样，可她没有化妖，却也不再是人。</p>
她凄厉哀嚎着，身上燃起烈焰。</p>
化作飞灰。</p>
已是半死不活的铁匠，半睁着眼睛，看着消散在眼前的妻子，猛地吐了口血，祂拽紧阿绰的手臂，咧嘴笑着，“我果然是很蠢的神，也是很蠢的人。”</p>
铁匠推开了阿绰，摇摇晃晃飘在空中，转头看向姜望，“我会赎罪，替她赎罪，也是为我自己赎罪。”</p>
“死去的人我没办法让他们活过来，但至少能让漠关小镇活过来。”</p>
祂祭出果位，将其拍碎。</p>
神性的力量飘散在漠关小镇，融入每一个地方。</p>
有枯树生根，有草生新芽。</p>
如死灰的漠关小镇，重新焕发生机。</p>
铁匠也随即消散在夜空里。</p>
阿绰试图伸手去抓，但点点灵光从其指间溜走。</p>
姜望沉默看着。</p>
宗门老者他们自是不在意老妪、铁匠的死。</p>
都是长长吐了口气。</p>
“活下来了啊。”</p>
宗门老者心里一番措辞，想要对姜望说些什么。</p>
但却见姜望已朝着阿绰说道：“柳娘子心里有恨，她想报复那个二公子无可厚非，只是后面的诸多行为，显然已不是报复某个人那么简单。”</p>
“铁匠是神，可神也并非完美，祂以人的身份行走，为了救自己的妻子而违背初心，在某些方面，至少在祂的角度，是能说得过去。”</p>
“那你呢？阿绰，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p>
阿绰转头看向姜望，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件事已经结束了。”</p>
姜望笑道：“事情的确结束了，但你的事还没结束。”</p>
阿绰说道：“我成了半妖，所以你要杀我？”</p>
姜望摇头说道：“没必要再隐瞒了，也别故意整这些说辞，你只需明白，没有彻底结束前，我不会走，你除了坦白，别无选择。”</p>
阿绰不理解道：“我能说的都说了，你怀疑我什么？还是你故事没听够，让我编个故事给你？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你想杀我，那就杀，别刻意戏弄我。”</p>
姜望轻笑道：“我在漠关小镇已经给足了耐心，到了此刻，我可没那么多耐心了，我杀你，举手投足而已，但你真的想死么？”</p>
在地上站着的宋思烟，抬头好奇喊道：“很多事不是已经都对上了么？阿绰还能有什么问题？而且刚才他杀妖也很出力，没瞧出哪儿不对啊。”</p>
姜望无奈。</p>
宗门老者则赶忙说道：“姜先生说他有问题，他就肯定有问题，还想死不承认，也许那铁匠、老妪都是被他利用的棋子，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p>
青年男子随即附和。</p>
还表现的很激动，仿佛这样会得到姜望的看好。</p>
紫衫男子倒是没说话。</p>
阿绰冷着脸说道：“你总得有个理由，而不是莫名其妙说这种话，你有多厉害，我刚才目睹到了，你要杀我，我自然必死无疑，但也没必要找借口来杀。”</p>
姜望笑道：“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话应该不假。”</p>
“虽然柳娘子的老态并非她真实的年龄，可在及笄年华被张罗婚事，到宁家彻底垮掉，亦有经过好几年的时间。”</p>
“再到铁匠以人的身份开始行走，柳娘子嫁给祂至今，年数也不算短。”</p>
“我观你骨龄，在柳娘子及笄年华的时候，你应该刚懂事。”</p>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其实本家姓宁吧。”</p>
阿绰瞳孔一缩，接着好笑道：“柳姨娘那么恨宁家二公子，我若是宁家人，她会不认得我？就算她不认得，漠关小镇的人都不认得？”</p>
姜望说道：“依着柳娘子的描述，宁家虽然只是本地的豪绅，但有什么事，衙署都得跟着忙前忙后，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家族势力。”</p>
“他们家嫡系或者庶出都有些什么人，寻常百姓未必清楚，了解的无非最耀眼的以及最纨绔的，且还有一种可能，你是外面的私生子。”</p>
“虽然津津乐道的话本故事里，私生子的存在注定会与养在家里的孩子生出矛盾，要么认祖归宗，要么彻底闹掰，甚至相杀，但这种事并非绝对。”</p>
“再有，你并非私生子，只是因为年纪小，且不是嫡出，外界没多在意也正常，但至少你的父亲对你很好，柳娘子的报复让宁家一朝倾覆，却没有死绝。”</p>
“没了至亲的你，选择滞留在漠关小镇，正好借着没人知道你与宁家的关系，吃着百家饭，装作好孩子，让所有人都喜欢，包括柳娘子。”</p>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我相信柳娘子与魍魉一起残害漠关小镇的事，与你并无干系，如果你当初死掉是真的死了的话。”</p>
阿绰轻笑了一声，说道：“先生不仅喜欢听故事，也很会编故事。”</p>
姜望说道：“我曾读取铁匠的记忆无果，因祂是神，可试图读取老妪的记忆也无果，表明是红夜在作怪，而现在已没有了红夜，我问你是给你机会，不代表我没有办法知道你的过去。”</p>
阿绰眯眼。</p>
姜望说道：“若是真如你此前说的那样，就算有向柳娘子复仇的想法，你也终究没做什么恶事，除非你做过等同甚至更过分的事，才会死不承认。”</p>
“所以事到如今，你还试图隐瞒什么？”</p>
姜望轻抬手说道：“这是唯一且是最后一次机会了。”</p>
虽然只是抬手，阿绰却感受到莫名的强大压迫力。</p>
他脸色瞬间惨白。</p>
甚至宗门老者他们都有感觉到。</p>
顿时一脸惶恐。</p>
青年男子直咽唾沫，心里惊呼，“举手投足的力量，怕是都能够瞬间将宗门夷为平地，这就是大物么？！”</p>
紫衫男子的脸色苍白，毕竟相比长老与大师兄，他才是目前唯一还活着且真正得罪过姜望的人，阿绰当然不能算得罪。</p>
更因伤得重，他不自禁跪在了地上。</p>
宋思烟才是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姜望的力量，前面只是目睹，没有亲身体会到那股力量压迫在身上，这还是没有被针对，否则她觉得自己一瞬间就会没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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