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宗老祖面无表情盘膝坐在竹林里,这是宗门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不仅在于外,也在于内,崔平碌的警告是事实。
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长命宗就成了一害,就算他能活,山门也必将被踏平。
他静静看着满山弟子颓靡的模样,看着崔平碌和薛先生等人离开长命宗。
然后抬眸看了一眼。
姜望的气息刚刚消失。
他沉默良久,起身走出竹林。
因为常年闭关,诸多弟子甚至有人都不清楚他的存在,现在则是没人不清楚,可他身为老祖的脸面无疑丢了许多,眼下情况一出,长命宗修士在外也彻底没了脸,就算有些人是无辜的。
但弟子和宗门间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事传扬出去,垅蝉修士难免对他们指指点点,由掌教养出的傲气再也无法体现,长命宗老祖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让长命宗暂时闭山,亦或者提醒弟子们,忍住性子,别因为旁人的一些话,再惹出事端。
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长命宗老祖有理由把他们直接驱逐,否则只会是更大的隐患。
不问宗门多年,想到这些问题,他也不免头疼。
但现在的长命宗只能更低调。
天渐凉,乌啼城里仍是穿着单薄衣裳,毕竟都是修士武夫,姜望也不像以前那般怕冷,但尚未筑基圆满的汝鄢青本质上与普通人区别不大,便多穿了几件衣裳,走起路来,晃晃
悠悠。
姜望就躺在院门前,看着斜对面的酒肆。
有武夫正在表演一口气饮十坛酒。
汝鄢青在旁观赏,目露崇拜之意。
跟着父母行走江湖的她,江湖气自然重一些,这样的画面,很能吸引她的视线。
姜望的思绪从长命宗里收回,只能感慨,以往弱小时,总会觉得澡雪境修士高高在上,等自己也入此境,回首看去,尽是一些废柴。
归根结底,长命宗的宗旨在于长命,老祖是贯彻到底的,但现任掌教却颇具野心,不满长命宗只能屈居垅蝉第二,姜望很想说,那是因为没算上满棠山,否则你们第二都排不上。
人一旦不知足,要么成就一番伟业,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他没有多想长命宗的事,看着乌啼城一派和睦景象,便也没担心汝鄢青,直接闭上眼睛,放空思想。
副城主已离城前往满棠山,李神鸢紧跟着便走出了阁楼。
张瑶在守城头,看着李神鸢的乌啼城修士几番劝阻,李神鸢再三保证不会出城,只是四处逛逛,勉强堵住了他们的嘴,但因为不放心,仍是远远有人跟着。
李神鸢的目的地当然是杏花小巷。
姜望那张好看的脸,又是唯一躺在藤椅上的身影,李神鸢很容易就注意到。
她下意识放缓脚步。
微风在杏花小巷里吹拂,吹拂着几片红叶落在藤椅上的姜望身上,他躺着的姿态优雅,一袭黑衫裹着修长身躯,更显得腰细肩宽,周围
并没有很安静,但他好像不被任何外物所扰,闭着眼睛,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李神鸢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看着姜望的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角微扬,安安静静的,仿佛一位壁画上的仙人,让人只敢远观。
姜望静静躺着。
李神鸢静静看着。
而在不远处的乌啼城修士看着那副画面,心里下意识生出一种真美好的感慨。
姜望其实早就察觉到李神鸢的出现,但他没有反应,是汝鄢青突然蹦跳着扑过来,姜望提前睁眼,一把将其抱住,这才转头看向李神鸢,“乌啼城某方面很像人间仙境,虽然只待了一日,但我已是很喜欢。”
李神鸢笑着说道:“都是城主的功劳。”
姜望问道:“相比于乌啼城,那位城主似乎更神秘,我两次来也没见到他,是在闭关?”
李神鸢摇头说道:“那就无可奉告了。”
姜望咧嘴一笑,也浑然不好奇的没有再问。
便在这时,有乌啼城修士快步上前。
李神鸢皱眉,有人跟着她,她没有在意,怎么你还跑上前来打扰我?
但注意到修士的神情有些不对,李神鸢当即问道:“何事?”
“城外有拜访者。”
李神鸢怔了一下,无所谓道:“以前也常有挑战的,不都被张瑶姑姑打发了。”
乌啼城修士摇头说道:“这次不太一样,是真的拜访,并非挑战。”
李神鸢挑眉道:“那就有意思了。”
姜望搭话道:“我不也是
拜访的嘛,这很奇怪?”
李神鸢没接话,而是再次朝着乌啼城修士问道:“目的是什么?”
“求见柳翩。”
李神鸢顿时瞪大眼睛。
姜望眼睛瞪得更大。
谁?
柳翩?!
这个名字不说如雷贯耳,也是相当熟悉。
毕竟曾撒谎骗童伯说自己的修行是柳翩教的。
怎么柳翩居然是乌啼城的?
虽然谎言没有传扬出去,但在正主面前,姜望难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