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娇以前的隐忍,只不过是为了迎合赵子仪的感情,不得已才做出的让步罢了。
如今仗着自己肚子里有了个小的,哪里还有让着老夫人的道理?
便把眼睛一斜,冷冷笑道“我也知道,老夫人原是看不上我,只不过是看中了我娘家的实力!如今赵子仪是一国丞相、微姐儿是东宫太子妃,你们有了更好的靠山,便觉得我不中用了想一脚踢开了!”
她越想就越觉得不值,眼泪如豆子一般,突然洒落下来,泣道“这么看不上我,当初怎么不娶沈氏呢?当初何必要让我过门呢?如今我燕姐儿都那么大了,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还要受你这一老一小两个的欺……我……”
她双手掩面,背转过身,倚在窗台放声哭嚷起来“我一心一意的侍奉相爷,每日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谁知竟落得个如此下场!只不过一个养在乡下的庶女,婆婆竟然逼着我给她试菜!我主母的脸面往哪搁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一声声地好不凄凉。
“如今赵玹这个样子,是谁给他日夜揉腿?是我!是谁给他端茶递水?是我!是谁伴他研墨写字?还是我——”
“我为他做了这么多,我图的什么?还不是想要个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可谁知道,婆婆竟然这么偏心……”
徐云娇性格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毫不掩饰、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这一哭,压抑在心底的十几年的酸楚、哀怨、痛苦,统统都涌了上来,一时就怎么也都刹不住,任由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管伏在窗下的小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妈妈忙小心翼翼的劝着“大夫人,您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这么哭,万一伤了胎气可怎么办呢?”
徐云娇哭得更厉害了。
“我这一嫁到底图的什么?我自己伏低做小就算了,难道我的孩子也要跟着受这种气?”
“哇——”地一下,她突然捧住心窝。
“夫人!”周妈妈忙去抱她的肩,“您没事吧!”
“哇——”又是一下,正好周妈妈靠近过来,徐云娇那一口酸水就全吐在了她的衣袖上。
“大夫人!”
“母亲……”
“大嫂!”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眼。
“大夫人您消消气,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腹中胎儿想想啊!”周妈妈也顾不上满身的污秽,只一下一下的顺着徐云娇的后背,柔声劝着她。
老夫人本来正在气头上,可一看她这模样,那怒火再这么旺盛,也就只能狠狠压制了下去。
这三十好几的当家主母,哭起来竟然还这样惊天动地,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可那又能怎么办,这儿媳是自己选的。
打不得骂不得,讲道理也听不得,难道叫她一个白发老太太,也这样不管不顾的哭着?
便深深地叹了口气,使了个眼色吩咐左右“还不快照顾着!”
“是。”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忙垂着眼掀帘而出。
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挑帘而入。
端着金盆的、拿着棉巾的、举着茶盘的、托着药碗的、还有捧着痰盂的,一个个的全围拢在徐云娇脚边跪了下来,替徐云娇擦脸的擦脸,揉腿的揉腿,喂药的喂药,真真是众星拱月一般的伺候。
赵昔微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突然想尽快见到赵子仪,尽快和他谈完,然后尽快离开这里,回到李玄夜身边。
赵府是她名义上的娘家,但却不能给她家的温暖。她在这里,感受不到任何亲情的温馨,有的只是勾心斗角、互相伤害。
相比较这样鸡飞狗跳的场面而言,她还是更喜欢和李玄夜腻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书案旁,静静地给他磨着墨,她也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身放松。
李玄夜所拥有的一切,无疑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