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尽管说。”路鸣有些诚惶诚恐道。
“想让你劝劝先生,他在中日合作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已经押上了自己的政治生命,最近尤其如此,令人十分不安。”陈-公-博忧心忡忡道。
“我觉得先生的观点还是有道理的,比如今天的演讲……”路鸣不明就里,自然也不敢多言,说了半截就停住了。
“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做法并不可取,先生的初衷当然是好的,也是要热心救国,可是凡事都有个尺度,过了这个尺度,事情就会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陈-公-博看问题还是有深度的,这一点路鸣感到很佩服。
“陈先生,您可是汪先生心目中的第一红人,有什么话您尽可跟汪先生直接说啊,哪里还用得着别人传话。据我所知,他对您可是言听计从的。”路鸣笑道。
“你不懂,进谏可是一门高深的艺术啊,讲究时机,更讲究谁来扮演这个角色。”陈-公-博摇头苦笑道。
路鸣愣在那,回味着这句话,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先生的追随者,就像当初先生那辈人追随国父一样,有些事先生从善如流,可有些事先生却独断专行,比如不惜任何代价地跟日本人寻求合作,求取和平。说实在话,那个和平得来了又有什么意义有那个必要吗我很担心先生在政治上满盘皆输啊。”陈-公-博叹息道。
“如果您的话都没有作用,我说什么就更没用了。陈先生,您可是求错地方了,我这座庙太小了。”路鸣说道。
“非也非也,先生非常喜欢你,也一直在关注你,另外夫人对你的喜爱更是溢于言表,这个你比我更清楚。关键在于,先生的事夫人是当一半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我们的两个领袖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听夫人的话。”陈-公-博意味深长地笑道。
“您是让我走夫人路线,通过汪夫人来劝劝汪先生,在和平合作这条路上走慢一些我的理解对吗”路鸣笑道。
“的确是这个想法,小路,你虽然还不算我们这个阵营的人,但是先生和夫人待你不薄,你也应该回报一二,为先生的政治前途、政治生命着想。”陈-公-博严肃道。
“陈先生高估我的能力了,我一个小人物,人微言轻,扯扯闲话或许还行,讨论国家大事,汪夫人和汪先生是不会重视的。”路鸣苦笑道。
“你这样想就错了,我们当年革命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年轻呢,正是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年轻人,推翻了昏庸**的清王朝政权,建立了中华民国。所以我们向来都告诫自己,不要轻视年轻人,也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成为那些被我们打倒的人的样子。”陈-公-博笑道。
“我尽力吧,其实我的想法跟您有相通之处,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路鸣苦笑道。
路鸣对陈-公-博还是很尊重的,何况他的观点言之有物,并不是无理要求,这让路鸣有点心动。
陈-公-博看得很准,汪先生两口子对路鸣真是没说的,那个秘密情报处的编制就是汪先生特批的,而且把人事权下放到他个人手上,当然蒋先生也是赞同的。
对待这种有恩于自己的人,即使做点牺牲也是值得的,何况只是一种善意的提醒呢。
路鸣点点头,虽然没有明确说出来,心里还是做出了决定,在适当的时候向汪先生进谏。
“小路,你尽力去做就是了,只要有这个心就成,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让先生清醒些,但愿他能听进去几句。”陈-公-博无奈叹息道。
不过,路鸣觉得陈-公-博多少有些危言耸听了,汪先生固然是亲日派的领袖人物,一直在努力为中日和平奋斗,也不至于因此葬送自己的政治生命吧。
日本国内也同样也有一批所谓的亲中派,他们也主张跟中国恢复正常邦交,展开广度、深度的经济合作,共同对抗英美的压迫,这种事说起来也很平常,至于让陈-公-博如此忧心忡忡吗
几年过后,路鸣才明白陈-公-博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他的话全部得到了验证,实际情况比他描述的更加恐怖,更加让人无法接受。
汪先生不仅是一条路走到黑,而且跳进了粪坑里,连带着把陈-公-博等一大批追随者全都带进了黑暗的深渊。
到那时候,路鸣才真正意识到生姜还是老的辣,盛有德和张文白一再提醒他远离汪兆铭,可谓字字真切,句句肺腑。
路鸣一度对汪先生的中日友善政策持有积极态度,认为未尝不可一试,也是真心期待汪先生的努力有所收获,实现他化干戈为玉帛造福民众的理想。
而事实很残酷,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记有力的耳光。
从此以后,路鸣咬死了信念,在中日问题上,决不存有任何侥幸心理,不存在第二种选择,只有一个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