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虽然已经有了自由,可是在心理上却比原来的压迫感更重了。路鸣知道,蒋先生对他的怀疑仍然没有完全解除。
路鸣每天按时出去买报纸杂志,总感觉身后就跟着两个人,他在街上随便走着时,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条街上至少有两三个人在盯着他。
这些人并未刻意掩藏身形,甚至好像在告诉他自己是干什么的。
所以路鸣每天只是出去买报纸,然后在这条街上随便走一走就赶紧回来了。
他现在依然被软禁着,只不过软禁的范围扩大了,不再是把他困在一个房间里,而是困在一条街上或者一座城里。
路鸣有时突发奇想,如果此刻整理好行李往火车站去,做出回上海的样子,会不会被抓回来
他摇摇头,没有去尝试这样做,因为答案是显然的。
蒋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是用这种方式从心理上压迫他,然后想要吓唬他逃跑,借此来证明自己真的有问题
路鸣并不认为盯梢他的人是戴笠安排的,就算是戴笠安排的,一定也是出自蒋先生的授意,戴笠好像没必要这么做。
路鸣甚至认为,戴笠并不希望他继续待在南京,最好赶紧回上海,签字发钱啊。
江南六月的天气已经进入暑天了,正午时分,人待在那里不动都会淌一身汗。
平时最讲究英伦范儿的路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换上了短袖衬衣和牛皮凉鞋。
刘绮雯跑去买了两身今年最流行的连衣裙、一双半高跟鱼口凉鞋,走起路来是飘飘欲仙,每天进进出出,成了金陵旅社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好几个来南京做生意的富商每天在大厅等着刘绮雯,试图邀请她吃饭,都被她白眼打回去了。
几个富商跑去问旅社总经理,这位小姐是何方神圣,结果被廖正文几句话吓得脸色发灰。
“几位老兄想打这位小姐的主意啊,你们肩膀上长了几个脑袋我告诉你们,她是……”
事后,经理为了讨好刘绮雯,悄悄把他责骂几个富商的情况告诉了她,刘绮雯又把这事当笑话告诉了路鸣。
“长官,我们真的不回上海啦,我看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啊。”刘绮雯照着镜子,转着圈,边欣赏自己的衣服边问道。
“不着急,再等两天,你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就当是休假了。”路鸣懒洋洋地说道。
毕竟还没有进入三伏天,白天很热,晚上还行,从窗户里吹进来的风还带着一丝丝凉意。
再过些天,晚上仅存的丝丝凉意也不会持久了,南京的炎热是很吓人的。
南京号称中国四大火炉之一,其实也不比附近的城市热,不知道这个火炉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康泽没事的时候还是来找路鸣喝酒,有一天非得拉着他出去听戏,路鸣给他指着看楼下监视的人员,康泽吓得酒都醒了,这才不再拉着路鸣出去了。
“我还真没注意,平时是不是也有人盯着我啊”康泽后怕道。
“不会的,委座没那个闲工夫盯着你。”路鸣苦笑道。
“那为啥盯着你不放啊”康泽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路鸣一拍手道。
两人互相看了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曾经同在复兴社上海站主政,现在竟成为难兄难弟了,虽说康泽的处境比他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太多,也是前途未卜去向不明。
康泽也没太多的怨言,毕竟他吃了败仗,组建的别动队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个人带着卫队逃了出来。
他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幸亏他是天子门生,否则真有可能被送交军事法庭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