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距离江油市一百多公里处,有一座极为偏僻的三水镇,两条小河在此地与沱江交汇,数百年来曾经是当地的水陆要冲。这一天镇上逢集,一大早山民们挑着担子背着竹兜云集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古码头上招揽生意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而码头附近一条古时候买卖食盐的盐巷子稍显冷清,巷内仅有几家卖竹编农具和香蜡纸钱的铺子,其间夹杂着一处神秘老宅,石墙瓦屋顶,一扇褪色的木门终日紧闭,很难见到有人出入,老宅极其幽深,居中有一条狭窄的板壁巷道,蜿蜒曲折,仿佛木有尽头。
上午,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走进盐巷子,站在老宅木门外躬身叫道:“师母请开门。”
“泉福快进来,”七十几岁的师母一身黑衣,抽开门栓,亲热的摸摸他头顶,“师父正在闭关,不久就会出来的。”
泉福穿过板壁的窄巷站在一间神秘的木屋外静静等候。
屋内木有开窗,幽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师母说得不错,师父张阴阳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动不动,默念咒语,静心修魂。他是个瞎子,空洞的眼眶里就像安放着一对浑浊的玻璃珠,他快满八十岁,形容枯槁,行将就木,外出算命或为丧家看地得有人搀扶引路,他老了,然而就像一段旱地里的枯树,枝头绿叶稀疏,树干内却潜藏着旺盛的生命力,他的魂力洪大无比,再过十来年就能畅通无阻任意出入异界,达到魂游多重境界的第八重修为,他为自己算了一命知道来日不多,在宝贵的有生之年里修魂几乎成了生活的全部,只有遇上徒弟无法解决的问题才会亲自出马,于是平日的看地和算命业务大半交给了泉福。
“咳咳。”
木屋里响起轻轻的咳嗽声。泉副知道师父闭关时段已过,轻轻门进去,“师父,昨夜接到一单生意,徒儿恐怕做不了,能否请你去一趟?”
“甚么样的一单生意,讲。”张阴阳收功完毕,背对泉福坐在太师椅上纹丝不动,在暗黑的木屋内犹如一尊诡异的雕像。
“川黔交界处一辆大巴与一辆货车相撞翻入悬崖,三水镇的一家八口无一生还,家族多人请求您老去悬崖处做一场法事引领全家亡魂早日回归家乡。”
如此惨烈车祸常人听来不免一阵唏嘘,然而张阴阳和死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毫无惊诧之感,淡淡的问道:“翻车处距离三水镇有多远的路程?”
“三百多里,坐大巴上高速需要四小时左右,徒儿担心的是师父受不了长途颠簸啊。”
张阴阳缓缓起身,空洞的眼眶对着泉福,“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魂师招一亡魂,也胜造三级浮屠嘛,招魂就是你我师徒的本职工作,既然有人相邀,岂有推脱之理?长途颠簸算不了什么,快请师母收拾打点行李,我们立马动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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