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夫心中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脉象是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小娆姑娘已经发现了汤药里面的噬魂草了,洛少爷,往后的药里面,还需要再加吗?”没错了,这药里面的噬魂草,就是洛寒川吩咐下去的。
他也知道噬魂草对人的危害,因此与曾大夫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一再叫他别弄错了分量,至于下这药的原因,便是担心对方已经恢复了记忆,以此来干扰她的心绪。
可是他们又哪里知道,小娆的失忆和哑疾,都不是普通的受伤所导致的。
洛寒川喉咙一紧,半天才说出话来,“她知道是我做的了?”如果这件事被她所知……这个后果他不敢去想象。
曾大夫看他反应如此,立即道:“小娆姑娘并不知道这事是您吩咐的,我只道是下面抓药的药童弄错了药,只不过,”他抬眸看了眼洛寒川,“既然小娆姑娘能发现药里的不对劲,那之后,少爷还是不要在汤药里做文章的好。”
洛寒川浑身无力,一手扶额,“好了,此事我自由主张,你先下去吧。”
门被打开,又被轻阖上,那从门缝里乍现的一束光也陡然消失,徒留一室黯淡,暝暝无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她肯定是已经恢复了些许记忆,否则不会与自己日益生疏,也不会在彩云面前装病,只为得到他的一个承诺。
而小娆,也因着洛寒川的那句承诺,原本对外界不甚关心的她,开始频频去打听现在的战况如何。景国大将军赫连邵屡次派一小对人马来犯,冯国将士死守在苏城,不愿出城,可是耐不住那些景国人十分狡猾,被逼着出了城之后,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了。
可是不出城的话,那些人就要想着法子要攻城,只能严防死守。所以苏城将士过的这个年,过得极其糟糕。再加上有皇帝亲临,将士又想在皇上面前抢功,人心不齐,自成一盘散沙。
冯子谈看着这些情况,心中气极,等上元节一过,便暗中召见了在苏城戍守的将领,在三月开春时候,汇集了众多兵力,发动了第一次反击战。
那段时间,原本正处于春耕之时的江南苏城及江城地界,战乱纷飞,百姓流离失所,祸乱人间。只是苏城境内因为有关闭城门不准百姓出入的禁令,难民只好全都流窜去了江城地界。
而江城守将赫连邵将此事回禀给了朝廷之后,朝廷丝毫不担心会有奸细趁机混入,直接下旨,叫赫连邵开仓放粮救急难民,顺便还从金陵又调了粮草过去。景国这一举动,一次便将民心收入囊中。更别说,这一次大战,是冯国先发起的了。
军心不稳,失去百姓,众口铄金,便已经将冯国大军压垮了,虽说景国这次为了安抚难民,只以七分兵力对抗冯国大军,但仍是胜券在握,虽然没有立即拿下苏城,但是离攻城那一日,也不远了。
苏城这边岌岌可危,众官都围在太守府中,冯子谈坐在上位上,脸色阴沉至极,就连身上的龙袍胄甲,都添了些许狼狈,显然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那些大臣仿佛看不见他的神情,只顾低着头不停劝诫着,“皇上,您还是回冯都吧,这里不知还要抵挡多久,您乃九五至尊,不能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啊。”
这里成了危险的地方,他们的一字一句仿佛都在嘲笑着冯子谈此战大败的事实,他目露怒气,重重地拍着桌子,将茶盏都震到了地上,碎成一片,“够了!你们不就是想要朕回京吗,朕是回去了,那你们有法子保住苏城吗?”
众官惊得鸦雀无声,却是一个字也回应不了,他们哪里有什么法子可保住苏城,都是些文官,既不能上战场拿刀枪杀敌,也没那脑子可做军帐中的谋臣。
冯子谈冷眼看着这些人反应,不由得嗤笑起来,甩袖起身,“朕会回京的,却不是现在,”现在就逃回冯都去,那岂不是就在对景珏认输?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这些年的谋划成了一场空。苏城不能丢,这天下江山,也终要成为他一人的。
他走出花厅时,却在门外遇见了秦雨,他垂下眸子,只当作没有看到,转了个方向便想绕过去。
可这次对方显然是来找他的,秦雨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语气十分强硬,“皇上,你必须尽快离开云城。”
冯子谈又是一声冷笑,“里面那帮子老庸臣,叫朕回去是因为朕的身份,你呢,你也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