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早晨的时候,四处大雾朦胧,如烟似纱,连不大的院内的高大树木,都看不见顶端,鸟声更显幽静,偶尔传来下人清扫落叶的沙沙声。这样一个静谧的早晨,若是没有烦恼事堵在心头,必定能一整天都是心情愉悦的。
红杏打开门,正要出去的时候,才看见门边站着男子,正是闻人秋,她动作一滞,随后当做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朝前走去。
果不其然,那人又跟了过来。红杏自认为是性子极有耐心的人,但对打发闻人秋这件事,她赶紧自己已经快到了愤怒的边缘,她深吸一口气,不断劝着自己当做身后的人不存在。
雾气弥漫,眼前的景都是随着步子的移动在变化,身后的步伐声似乎是消失了,红杏压下心底的隐隐失落,转头看去,却发现闻人秋并没有离开,而是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没有面具,他俊朗的面孔带着严肃神情,琥珀色眸子似泛着光,但也掩盖不了他眼下的青色。
红杏好性子地问道:“你跟了我一路,是有什么事吗?”
闻人秋一夜未睡,衣裳都被清晨的露水打湿,他想了许多,这些年的经历,对宁雨宣的感情,对红杏的感情,大概是内心清明了,他脸上虽有颓色,但目光如炬,“我知道你爱的人的周云,但他已经不在了,你心里不能总装着一个死人,也该给我一个机会。”
他明知道周云是自己的死穴,这会儿还要揭开她的伤疤,红杏嘴唇抖动着,眼眶渐红,“我看你是疯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你说清楚了,就算没有周云,我又为什么要应了你,你别忘了,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也不想当别人的替身。”
闻人秋上前几步,抓住她手腕,怕她又不听完自己的话就离开,他前所未有的理智,“或许我现在不爱你,但最起码,我是喜欢你的,你也不厌恶我不是吗?”否则依她这样的性子,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在她身边待这么久呢。
他说话顿了顿,嘴唇抿了抿,继续道:“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红杏,我们没必要跟一直跟不能改变的过去较劲,我想娶你,也想给你安稳的日子,希望你不要拒绝。”
那些都过去了吗,红杏心中渐渐染上悲凉,可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又让她多了几分暖意,也许多年以后,每每想起这个男人,她都忘不了这个浓雾弥漫的清秋早晨,世间所有一切都消失了,唯独他,身上带着寒意,口中说着愿意娶她的话。
这是第一次,红杏心中有了一些动摇,她眼神微闪,垂下头去,回应道:“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吧。”
她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闻人秋又岂能看不出来,他只觉自己等了大半夜是多么的值得。他强忍着激动,还是忍不住上前几步,握住了她的手,目光不自觉带了些许柔情,“好,我等你给我回复。”
红杏还是有些抗拒他的亲近,想挣脱他的手,只是手还没有收回来,就听见身后的小径有几人的脚步声,还有男子声音。
只见裴少炎和谢昭庭二人从浓雾中显现出来,两人可谓是一丘之貉,都是满脸的戏谑神情,定是将刚才两人的说话声全都听了去。但两人对红杏和闻人秋都不熟悉,唯有裴少炎,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眼熟。
红杏性子再如何,终究是女子,受不了旁人这样的嬉闹,慌忙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脸颊即可染上了红绯。
几人都是点头之后,便擦肩而过。此刻东边已经有了些日光,浓雾变成了薄雾,视线也渐渐清朗起来。谢昭庭回头又看了眼,已经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了,心中不免觉得可惜,“哎呀,刚才那位姑娘我昨日过来就惦记上了,没想到被这个人捷足先登。”
裴少炎嗤笑起来,这个人无论走到哪,本性还是改不了的,心中只有姑娘,“那女子我见过,似乎是宫里的,你就别瞎惦记了,”他们这番来云城,主要还是找景珏的,他又问谢昭庭,“此次你母亲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在明城的时候,就收到了临都的消息,说景兰长公主被安置去了金陵城,又在那边设置了一处大宅子,给了谢昭庭侯爵之位,若他要卸去明城太守之职,即可便能去金陵城接下他的侯爵身份。
别人只觉得谢昭庭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只有熟悉他的裴少炎清楚,这人是在装傻,谁都知道皇上现在想要拔除朝中老臣的权利,而谢昭庭作为长公主独子,自然算在其列,他装一装傻,连着他的母亲也被瞒了过去,而他也安然无恙到了明城,做一个潇洒地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