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的书房这边比较偏僻,没有什么人,四周参天古树,树林阴翳,烈阳高照着,没走多久,红杏就热得满头大汗了,偏偏前面的闻人秋无所察觉,她用力挣开,“够了,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吧,不用再走了。”
闻人秋也没想到自己会将她惹恼,心下有些不知所措,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见红杏渐渐没了耐心,才道:“昨晚的事情......”
又是没说出口的半句话,红杏抬眸怒视着他,“昨晚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的话,那闻人公子,你可以离开了。”
如今按照时间来说,应该是入秋了,可偏偏大树上的蝉声不绝,叫人更是心烦意乱了。闻人秋立即回应道:“红杏姑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谁也不能当做不存在,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会娶你,”沉默了片刻,他又强调一遍,“我会娶你的。”
“呵,”红杏轻笑了一声,她目光落在脚边草丛中,“闻人公子,你我都是江湖草莽出身,不必学着临都里的这一套,你想娶我,可是我并不想嫁你,昨晚的事情你我都有错,可我没有将它放在心上,你也就忘了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闻人秋有什么牵扯,经历了那样痛彻心扉的爱恨之后,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即使在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从来没有多想过一丝一毫。
红杏是这样倔强的性子。可闻人秋是个遇强则强、越弱则弱的性子,他还就不行了,自己这样的条件,娶个姑娘竟然会被拒绝。他琥珀色眸子里闪着光,“你想当做没有发生,那是你的想法,但我不能做个负心汉,”他拿出了自己的玉笛,递给红杏,“这是我的聘礼,也是信物,我从小就随身携带的,你拿着,日后我要是想赖账,你也能拿着这个去找我算账。”
玉笛在绿荫之下,碧透得几近透明,红杏多看了几眼,却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她也没有伸手去拿,闻人秋如此油盐不进她也没有办法,只别开脸说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玉笛我也是不会拿的,我先走了。”
见她不收东西就要离开,闻人秋情急之下,又拉住了她的手,“我是真心求娶的,你别不信。”
红杏没有回头,又笑了一声,随即道:“我相信闻人公子的品行,但这一事实在是荒唐,你忘了你昨日还对皇后娘娘情根难断吗?而我心中亦没有放下那个人。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意外,就将两人刻意绑在一起,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趁他出神之际,红杏抽回了自己的手,迈步离开。
而闻人秋站在树下许久,手中本该冰凉的玉笛,已经被他的手握得极热。红杏离开前的那句话说得极对,他前些天还对宁雨宣念念不忘,她也才让自己找周云的下落。明明两个人不该有什么联系,却是阴差阳错。
虽是如此,可他还没有放弃那想法,毕竟这事若是让师傅他老人家知晓,他回到南疆怕是没命了。他长叹一声,看着那红色身影渐行渐远,自己则跃上屋顶,脚踏轻风,离开了宫中。
上次皇上生病高烧的时候,宁雨宣找过红杏,因为去年景珏中毒一事,宁雨宣才知晓红杏是精通毒草药的药理,她一直想着著一本医书,是关于众多草药药理,红杏能帮上她不少忙。而近日来,红杏晚上频频做噩梦,梦见的都是周云待在冰天雪地里被冻死的场景,她再也无法安睡,只想尽快知道周云的下落,她所求不多,只要他还好好的,她能安心便成。
等她再回到了书房的时候,发现孙玉成还留在那里,手中奋笔疾书着,摘录着医书中的内容,见她回来,才将笔搁下,“你回来了,我刚刚找到了关于天南星的一些内容,没有想到,天南星若是生食的话,竟会引起中毒。”
相比较孙玉成的兴味盎然,红杏就甚是寡淡了,刚才拒绝了闻人秋,让她也无法继续应付孙玉成,“孙大人,你先回去吧,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接下来的我自己可以完成了。”
孙玉成只是笑笑,“无碍的,左右我今天也不当值,闲得很,就当是消遣了,而且这太医署的书库我比你熟,你找起来也没那么费劲。”
桌案上还留着刚才闻人秋丢来的石头,红杏看了他一眼,随后就拿起石子,往窗外一扔,那正对着窗户的大树下,应声掉落下来一只偷食儿的松鼠,不等孙玉成讶异,红杏就开口道:“孙大人,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我与你不是一路人,日后还是保持距离得好。”
孙玉成淡笑的神情渐渐消失,能让红杏突然说出这样决绝的话来,他直觉与刚才出现的闻人秋有着关系,“姑娘就这样拒绝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