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冯子诚这样的犯人,陈文轩都是直接关在了地下的水牢的,大抵是牢狱中都是晦涩阴暗的,虽然点了火,也有些明灭不清,景珏执着宁雨宣的手缓缓步下石阶,刚刚站定的时候,宁雨宣顿时被这水牢的气温冷了一个哆嗦。
景珏皱着眉,他也是第一次来大理寺的水牢,转头吩咐了跟过来的安得子找来件披风。
宁雨宣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睛只被这水牢给吸引,四处虽然都烧着火盆,可那沁入骨髓的寒意还是抵挡不住。这里错综复杂得遍布着阡陌石径,中间形成的是一个个水池,四面筑以精铁牢笼。
那些罪犯就被关在水笼里,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四肢还被铁链禁锢着,可以说除了脑袋还可以转动,其他的部位是一点都不得动弹。空气中还有一种草药的气味,看那水池的颜色,宁雨宣可以推断,那水里定是放了生草乌,人若是在这水里泡得久了,必然是毒入五脏六腑,慢慢地死去。
忽然肩上一沉,宁雨宣回过神来,见是景珏给自己披上了披风,挡住了湿气侵扰,觉得暖和了不少,她对上他的眸子笑着,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才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我们过去吧。”
冯白祁就被关在水牢里,只是他们来得有些晚了,至少比闻人秋来得晚,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宁雨宣定睛一看,发现是红杏。
红杏见到两人,施施然行礼,解释道:“奴婢昨晚帮闻人公子抓捕了这位刺客,来此是为了配合陈大人做笔录的。”她就是这样被闻人秋骗过来的,却在来了之后发现,根本没有她的什么事。
景珏不动声色地将视线在闻人秋和红杏身上来回扫视着,未曾说话,那冯白祁被关在水牢里,身上被泡得发白,还带着伤痕累累,只是他一直低着头,若不是陈文轩还给他留了口气,他们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死人了。
他们过来,总不能对着一个死人吧。景珏微微蹙眉,问来引路的人,“陈文轩呢?怎么还不过来?”
那人立即垂头,懊恼不已,正要回话的时候,那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只见陈文轩穿了一件白袍,衣衫有些不整,打着长长的哈欠,一边朝他们这里走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皇上,娘娘,微臣昨晚可是熬了整整一晚上,才叫这人松了口了的,您们也不让微臣多睡了一会吗?”
等走近了,几人才发现,陈文轩这何止是衣衫不整,他里面穿着的亵衣松松垮垮,露出一大片胸膛来,竟颇有一番魏晋名士的风流姿态。
景珏立即脸色阴沉下来,第一反应就伸手挡了宁雨宣的眼睛,声音不怒自威,“陈文轩,给朕把衣裳穿好了。”
那边闻人秋见状,也立即学着景珏的模样,挡了红杏的眼睛,只可惜红杏并不买账,她打下了闻人秋的手,冷声道:“闻人公子不必管我。”
那声音不娇不媚,却分外好听,闻人秋眨了眨眼睛,一边收回了手,一边不以为然,“虽说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的,看了男人身子,你难道还想日后嫁给他?”就陈文轩这样的事儿精,都快要三十的年纪了,还没有娶媳妇,可见没人能看得上。
红杏只白了他一眼,“不关你事。”
嘿!闻人秋舌头舔了舔牙齿,他好心劝说,人家竟然还不领情,看样子,她还真想嫁给陈文轩是吗。
他们二人的对话全都收入在场其他人的耳中,宁雨宣也从这其中嗅出不一样的感觉来,只是还不能确定。
那边陈文轩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大概是刚才未睡醒,这会儿清醒过来,难免有些尴尬,讪讪笑着道:“刚才是微臣失礼了,娘娘莫怪。”
这头景珏才将自己的手放下,淡淡瞥了他一眼,问道:“与朕说说吧,你审了一夜,审出什么东西出来了?这期间,有没有人想找过他?”
那轻如鸿毛的视线,却让陈文轩觉得有如千钧重,他立即答道:“这期间的确是有人来大理寺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