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狄使臣回国,都是经过西城么呢,经过青石镇,从陵城回去。天色朦胧着湛蓝颜色,野外草丛露重,隐约有些个人影站在城门口,城门高处摇摇坠坠的灯笼闪烁着几点火光。
只是那几个身影,宁雨宣看过去,其中一人似乎是闻人秋,还没走近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景珏,却不料正好撞见了他望过来的视线,墨眸暗含情谊,让宁雨宣心中一滞,她身子僵着,转过身去看外面,“好像前面就是他们。”
景珏轻笑了声,眼底却在她转身之际变得寒凉透骨。将她的反应全都收入眼底,他眼力比宁雨宣的好,再加上那边闻人秋并没有易容,他一眼就看了出来。不仅是现在,那日宁雨宣冒着大雨去驿馆的事情,他也都知道,那日她见到了闻人秋,回来却一句都没对自己说。
那边闻人秋正在向孟千机道别,他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转头瞥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倒是孟千机比他更但心,“你不回避一下?”
闻人秋手中把玩着一枝柳条,还是在沂水边的树上折的,听说他们这里送别,都有折柳相送的习俗,他漫不经心地将柳条递给孟千机,“我有什么可回避的?我帮他杀了景鸿,按理说平定叛乱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不找他领赏,就算是不错了。”
柳条柔嫩坚韧,被编成了一个圆环,孟千机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他说得也的确没错,他什么都没做,又为何要逃呢。那边马车轱辘声越来越近,在不远处停下,景珏先下了马车,随后又牵了宁雨宣出来。
景珏好似是陪着宁雨宣过来的,一直走在她的身侧微微靠后的位置,在见到闻人秋的时候,也没有露出讶异神色,墨眸不带任何情绪,只淡淡扫了一眼。
宁雨宣先朝着闻人秋微微颔首,然后转向孟千机,叫身后的秦风将她准备的送别礼端上来,“我知道向西狄讨要圣物的事情太过逾矩,这是我代表景国送你以及西狄王的礼物,一路顺风,等到年末的时候,还能再见。”
只要一看宁雨宣的眼睛,就知道他没有办法拒了这份厚礼,身后有侍从接过那描金箔的锦盒,他朝着景珏及宁雨宣微微福身,“这份礼物我收下了,舍利子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他看了看几人,又道:“这段期间内,闻人兄会一直留在临都,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写信给他,让他转告给你。”
可能是跟闻人秋在一处待得久了,孟千机竟也变得有些腹黑,闻人秋如愿看到一旁的景珏阴沉下来的脸,又穿着墨袍,几乎要隐在这淡漠夜色中了,他呲着一口白牙,笑得开怀,对宁雨宣道:“我还住在桂花巷子里,你要是想见我,随时都可以去找我。”
景珏再也忍不住怒意,他上前一步,将宁雨宣揽在自己怀中,似笑非笑地看着闻人秋:“你客气了,如果要请宣儿去你家做客的话,可能没可能了,如今太子年纪尚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我记得你以前还在宫中住过一段时间,要不然就随我们去宫中住?那处大殿如今还是空着的。”
他说的是闻人秋曾经扮作沈念白的时候,给宁雨宣调养身子,住的清然殿。景珏这般主人的姿态,还真是戳心得难受啊,闻人秋暗暗深呼吸了一下,依旧笑着,“既然皇上发话了,那我这等草民又岂有拒绝的道理,我就不客气了,皇宫总比我那宅子住得舒服些。”
反正他没脸没皮的,怕什么,该怕的该是他景珏才是。他笑得一脸得意,叫景珏心中差点呕出血来。
宁雨宣看两人针锋相对又像孩子一样的脾气,很是无奈,这到底是来送别的,还是其他的?
一番交谈之后,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人的身影神情看得更为清楚了,是以大家都收敛了情绪。孟千机看着天气,朝着几人拱手,“如今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皇上,娘娘,闻人兄,下次再见了。”
不再多说,孟千机翻身上马,手握马鞭,朝几人拱手,身后一众随从跟上,策马扬鞭,从管道上一路远行。
送走了孟千机,闻人秋也不跟他们客气,一言未发就上了景珏他们的马车,坐在了车辕上秦风的身边,还装作熟稔地拍了拍秦风的肩膀,“你就是秦侍卫吧?咱们现在就回宫去?”
覆水难收,景珏脸色阴沉的好似要下大雨,他又不可能收回刚才的话,连宁雨宣的手也没牵着,径自去了马车里面。
因着自己主子的态度,秦风对闻人秋也没什么好脸色,他将闻人秋的手拿下,冷着脸道:“待会皇上和娘娘要去将军府做客,你跟着一道去,恐怕不妥。”
岂料闻人秋闻言一喜,提高了声音道:“那刚刚好,正好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回去将行李收拾收拾,虽然我知道宫中什么都不缺,但有些东西,还是自己的用着舒服。”
宁雨宣无奈摇头,对秦风道:“待会你先将我和皇上送去赫连府,然后去将闻人秋送进宫里吧。”看着秦风应是,她随后上了马车。
但是进了马车之后,她坐在一边,却见景珏是闭着眼眸,好似在休憩,可宁雨宣清楚,他明明是生气了,才对自己不理不睬,可是邀请闻人秋是他自己说出口的,要自己再去哄他,她自觉做不到,如此想着,她的心里也盘踞了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