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客栈中,晏无萧神情严肃,看着自家徒弟饭吃得正香,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真不知道那皇帝有什么好的,让雨宣迫不及待地回去,还不是受到了牵连,”见自家宝贝徒弟仍是无动于衷,只闷头吃饭。
晏无萧也不知是在气宁雨宣还是闻人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雨宣毕竟是你的师妹,你就没打算去帮她一把吗?”老头子除了心中有些不忿之外,还算是个明事理的人,宁雨宣拜在了他的门下,就不算是外人了。
闻人秋依旧是不说话,但是手中筷子扒饭的动作更快了些,不等晏无萧说完话就啪的放下碗筷,“师父,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的,她有难我又怎么会袖手旁观,你只管自己先回南疆去,等解决了她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再逗留下去。”
什么先回南疆去,晏无萧没有回应这句话,只对他道:“你要去帮她一把,自己也注意安全,”两个徒弟都在这里,他又怎么能安心离开呢。
想到还留在宿城客栈中的师父,闻人秋无奈叹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君子,这些天里,他也放下了对宁雨宣的心思,只当她是自己的师妹,所以这次混了过来,不仅是要救宁雨宣的,既然景鸿没死,那断腿之仇,他又怎能不报呢。
闻人秋是带着云月坐得马车,因为叛军占领宿城的缘故,外面街道上一片萧条,倒是比偏僻的幽城还要冷清几分。外面驾马车的车夫也是景鸿的人,云月又多看了这个奇怪的侍女几眼,随后又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闻人秋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只以为她是离开了母亲有些落寞伤神,掐着细细的嗓音安慰她道:“不用担心,再过几天还能与你母后见面的。”
马车有些颠簸,小丫头只是抬头瞧了她一眼,闻人秋看着那双与宁雨宣极为相似的眼睛,他竟有些出神,到底是孩子的眼神更纯粹一些,回过神来的闻人秋只想先抽自己几大嘴巴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些有的没的。
等回到了景鸿私宅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那座凉亭处亮着好些灯笼,景鸿就坐在那里,一个人自斟自酌,浑身都是一股失意。闻人秋只是冷眼看着,随后便牵着云月往那边去回话。
此时已经入了夜,中秋佳节的时候,皓月高悬,别处都是人影绰约,只有这里人影寂寥。景鸿看见了人被带了回来,朝身后的心腹示意了一下,将云月带回了屋子里,只留下闻人秋在一旁站着。
景鸿喝得有些多,让那一直不作声的侍女给他倒酒。闻人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上前给他斟酒,强忍着没有在酒中下蛊毒,想要报仇,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外面到处都是景鸿的人,没有退路。
微黄的烛光照着人的面庞有些模糊,景鸿丝毫没有察觉,只问了一句,“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这个情况,有很多种,闻人秋想了一会,回道:“夫人除了有些伤神之外,一起照常。”
伤神是正常的,她被迫与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分开,任谁又能笑得起来呢,景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便喝光。随后又命令闻人秋,“看得出来公主对你很好,这些天你就守在公主身边伺候她,若是出了意外,便拿你的命来抵消都不足够的。”
他声音没什么情绪,仿若就是在说今晚的月色极好一般,可闻人秋提起了一些防备,他只是宅子中一个最普通不够的一个侍女,突然就将那个小丫头交到他的手上,是发现自己了吗?
见旁边的人久久没有回话,景鸿已然有了些醉意,声音沉了沉,“没听见吗?”
闻人秋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应是,“奴婢知道了,定当不会辱没主子的重用。”
景鸿心情抑郁,不喜听这些奉承话,他摆了摆手,便叫人退下去。凉亭中不一会只剩下他一人,宅子在宿城最为偏僻的一个地方,下人们都知道今天主子自那边回来之后,心情就不怎么好了,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都谨言慎行,不敢多发出一点声音来。
秋虫在草丛里不停鸣叫着,景鸿抬头望月,明明一切都已经掌控在手了,他心里却始终觉得空空的,那片荒芜的地方,究竟是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