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鸿觉着好笑,嘴角微微上扬,那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模样,倒是和她母后像极了,又看了一眼那边脸色甚是难看的周云,抬脚走出了亭子。
外面碎石小径旁边种着葱兰,正是开花的季节,绿叶衬着花瓣洁白无瑕。景鸿穿着一身墨色的衣袍,宽大的袖子下面罩着他已经耗损太多的身子,负手而立,示意了那侍卫下去,他转身便背对着周云缓步前行着。
周云没有他那般的闲情逸致,只觉得宁雨宣一来,这个主子便失去了斗志一般,他跟在景鸿身后,深呼了一口气道:“现如今局势已经对我们不利了,攻打金陵的兵马已经被打了回来,损失惨重,这一事,不知道主子您可知晓?”
金陵城兵败一事,景鸿定然是知道的,可是那又如何,有赫连邵和景珏在金陵坐镇,他们也难以攻打下来的,退兵也是迟早的事情,“你又慌什么,一时的战败,不代表我们会一直输下去,时机不对,自然没有办法。”
可如今哪里是时机的问题,“宁雨宣一直不愿意交出改良火药配方,如果不尽快攻打的话,等到了秋冬时节,火药无法可用,对我们都是不利的,”周云转头看了一眼凉亭那边的小姑娘,咬了咬牙,“而您现在还在逗弄小姑娘。”
景鸿自然知晓周云到底在担心什么,可眼下的确不是合适的时机,他在幕后谋划了这么久,景珏是他的弟弟,两人总要找一个机会来叙叙旧不是吗,可惜周云太沉不下心来了,他皱着眉,说道:“这些我自有分寸,如果你闲着无事的话,倒不如帮我跑一趟幽城去。”
凉亭那边去了一位侍女照顾着小云月,周云收回了目光,“幽城?可是幽城那边对景珏都是忠心耿耿的,要想得到那边的兵权不是易事。”景鸿在他前面负手走着,鞋子踩到洁白的葱兰,碾进了泥土里,也毫不在意。
周云的父亲曾是大名鼎鼎的儒将,熟读兵书之外更是饱读诗书,周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可是在世事中沉浮,他也变了很多,唯独心中的仇恨只增不减。反观面前的景鸿,年少登皇位,后有经历胞弟叛变,他却因为那个女人放弃了太多机会,可见情爱,终究是害人的东西。
景鸿听到他的回答,转头看他冷笑,“你当初跟随他去往幽城,应当是最了解那边的情势的,拿到兵权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只让你去将景珏当初所做的事情散步出去,如此一来,他想要调动幽城大军,便是难上加难了。”
幽幽小风吹拂着柳枝摇摆不定,云月别过脸不去理身边的侍女,只觉得这个姐姐怪怪的,可是这周围都没有她认识的人,她去望景鸿那边,可是她那个皇叔,还没有说完话呢。
周云听完景鸿的话,倒是一怔,幽城一行原以为没有必要,但依照景鸿的意思,倒是非去不可了,他更为了解幽城大军,都是曾经跟着景珏征战沙场的,如果幽城十万大军直接南下,那他们三万的兵马根本就不够看的。而他手上掌握着景珏曾经屠杀手下伤兵的证据,虽然不能叫把那些人完全相信,但是也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这件事在周云脑子中转了又转,他最终道:“那好,等过几天,我便出发去幽城处理这一事,只是......”他转头看了凉亭中的那个不过五岁大的小姑娘,“主子,您也改好好利用一下手中的这两张牌了。”他最担心的还是景鸿对宁雨宣母女怀有怜惜之情,优柔寡断,在如今的情况下,只会是累赘。
碎石小径上铺就的是鹅卵石,沿路都是五瓣白花。景鸿转头看他,眼里已经写明了不悦,“我行事自有分寸,不必你一直提醒,既然你叫我一声主子,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如果下次再逾矩的话,自己想想后果。”说完,他又迈着步子回到了凉亭中。
那个景云月好似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见到景鸿回来,笑嘻嘻地叫他“皇叔”,叔侄两人在一起玩笑着。周云将这情景看在眼中,他以为景鸿会与景珏不同,却忘了,他也曾在皇位上坐过好些年,身处高位,又怎么会容忍自己手下的人说三道四呢,他嗤笑一声,没有去告辞,转身朝外面走去。
景鸿不过一会儿没有看着,云月就将碟子里的海棠糕吃了大半,小人儿嘴边还残留着一些碎渣。景鸿颇为无奈,上前替她擦拭着,又质问着旁边的侍女,“怎么公主吃东西,你也不看着点,若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在景鸿看不到的地方,那侍女嘴角难以察觉地抽了抽,她又没有照顾过这个半大不点的孩子,哪里知道吃多少合适,要是按照她的食量,一盘子都是不够的。不过身在这里多为无奈,只得掐着嗓子细细道:“都是奴婢的错,下次一定会多看着点。”
小云月吃饱了便想着自己母后的事情来了,她小手拽着景鸿的衣袖子,眸子漆黑,“皇叔,你不是说带我去找母后吗?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