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姝见宁雨宣一直没有答话,以为她是误会了自己和皇上,连忙又福了福身,“娘娘,臣妾只是看皇上操劳,所以做了一些点心过来,刚来没一会,刚才听您在外面说,与皇上有事情商量,臣妾这就走了。”
宁雨宣明显有些不耐烦,脸色冷淡,“静淑妃做了什么不必与我告知,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便可,”她转身朝着外面,便要离开。
“不是说有事与朕商量的吗?怎么,话还没有说,现在就要走了吗?”一直在伏案执笔的景珏,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远远地看着门前的宁雨宣,眸色漆黑深沉,不知在想着什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宁雨宣敛下眸子,将手中的宫灯给了一边的小太监,自己则款步走进了御书房内。
景珏让宁雨宣进来之后,又低下头去,翻阅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奏章,又忽然发声,是对着门口的俞长喜的,“俞长喜,把门带上,朕和皇后说话,任何人都不准进来打扰。”
俞长喜的脸上情绪莫辩,他曲着身子将御书房的门关上,而门合上的那一瞬的时候,站在一边的李静姝,陡然间看见他眼底迸发出的狠毒,她心中一惊,匆忙间提步走了。
御书房内,那股龙涎香的气息就萦绕在鼻尖,却不是景珏身上的,而是在熏香炉中。两人都没有率先说话,反而是景珏将手中的那封奏章用朱砂笔批阅完了,才抬头看她,“不是说有事情要找朕商量吗?怎么不说话?”
宁雨宣欲言又止,他明明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的,大概是一直以来,她都已经习惯了景珏主动,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一再畏缩。想了很多,宁雨宣复抬头,对上他漆黑如点墨的眸子,“我要去东瀛。”
气氛忽而凝滞,景珏手中的朱砂笔,在一个不查之后,落在了白色宣纸上,鲜红的朱砂成了一片污渍。他竟然笑了起来,起身走到了宁雨宣的面前,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宁雨宣,你给朕再说一遍,”那无边的绝望,只因为她一句话,便溢满了整个胸腔中。
虽然早就知道她会说出这件事来,而景珏自己也做好了准备,而宁雨宣只需轻启嘴唇,就让他所有的防备溃不成军。
宁雨宣对上他的眸子,心也是抽疼着,但心底依旧没有丝毫动摇,“我说,我要去东瀛,去找白玉髓的下落,去治好闻人秋的腿,”她双手攀上景珏的胳膊,语气中带了一些祈求,“阿珏,你能明白我的,不是吗?闻人秋的腿都是因为我才会如此,阿珏,我治好了他的腿就会回来。”
她说的话是推心置腹,而景珏只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凉,他狠狠地甩开宁雨宣的双手,“一年了......”他感叹着,随后声音冷厉起来,“宁雨宣,你之前嫁给我的时候,就不是你所愿,你在我身边委曲求全了已经这么久,是不是一直都在想着离开我?”
宁雨宣只觉得自己的眼泪被液体模糊了,她摇着头,想说什么,她并没有如此,宁雨宣承认自己刚来的时候,并不想自己就这样被禁锢在王府中,被禁锢在这临都之中,她向往自由。可是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她经历了太多,当自己改变了想法的时候,却陡生变故。
景珏只看着她摇头,说不出话来,一双清明的眸子中蓄满了泪水,冷笑了一声,“宁雨宣,都是我的错,我早就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但是麻烦你想想云月,她才刚出生,你就要抛下她吗?我早就明白,你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他松开了桎梏着她的手,脸上一股烦闷不已的表情,转而坐在了案前,将刚才被朱砂染了的宣纸揉作一团丢在地上,“你要是想走的话,就赶紧走,趁我现在还没有反悔,”他看她,眼底故作冷漠,“只是,你这一走,就要知道,再回来的话,不会那么容易了。”
话一说出口,景珏就有些后悔了,他想着,宁雨宣本来就一直想逃离在自己身边了,如果他一放开她,她就此一去不回,就根本没有回来的打算了,那是不是就如她所愿了,自己也永远都见不到她的面了?
思及此,心境悲凉到无以复加,什么时候,他景珏已经卑微到如此地步了。或许在这些情情爱爱的面前,他们都是争强好胜之人,偏偏都喜欢个胜负出来,谁也不愿意认输。
宁雨宣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走到景珏身边,蹲在他的手边,用自己冰凉的手握着他宽大的手背,“阿珏,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只是想还下欠他的,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只留在你的身边,哪里都不去。”
景珏侧目看她,眉眼冷漠,薄唇中倾吐出一句话来,“宁雨宣,你怎么就如此确定呢?等这一切结束,你又要多长时间,在这不确定的时间里,朕又为什么要等着你?”
宁雨宣身子一僵,差点栽倒在地,是啊,她去东瀛,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又是凭的什么让他只等着自己,他有后宫三千,如李静姝那样的女子,有了第一个日后也会有第二个,她的手渐渐松了,随后站了起来,神思恍惚,朝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