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雨宣这个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她半靠在窗边,说道:“岑大哥,你不必自责了,事情的真相就摆在那里,我还是能分得出什么是假话,什么是真话的,只是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些事情我也会当做没有发生过,你好好准备回乡的事情,从此以后临都的事情再也不要管不要问了。”能离开这里当然是好事一件,以后离这里远些,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外面夜色漆黑一片,耳边是屋后头那片竹林潇潇风声。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如同那片竹林,被燃烧殆尽,重新植的这片林子,不再有之前的意蕴。
岑尤咬着牙,宁雨宣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事情都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他能做的,无非就是在酒后发泄发泄,依着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做出对景珏不利的事情,最终,他的眼睛带着通红,声音哑着,说道:“好,我听妹子的。”
忽然里屋连接外间的珠帘发出清脆的响声,宁雨宣才一抬头,就看见景珏穿着一身黑袍,墨眸中情绪如水翻涌,他站在床边,先是上下打量了她,确定她没有什么事,才转过头来看岑尤,一句话不说,他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岑尤猝不及防,一下子飞了出去,撞在了屋子的花架上,摔在了地上,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宁雨宣被眼前的事态发展吓了一跳,从床上下来,过去扶着岑尤,“岑大哥,你没事吧?”她转头瞪着景珏,“你是发的什么疯,一过来就要打人?”
景珏双眸有些赤色,他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握着拳头,几声冷笑从嘴唇中发出,“朕发的什么疯?朕倒是想问问他,他发的是哪门子的疯,不知道你现在怀着身孕吗?害得你如此,朕还没治他谋害皇子的罪呢!”
除了这件事,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了,宁雨宣没有急着回话,先看了岑尤,确定他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继续看向景珏,目光冷漠,不,比冷漠还让人心寒,像是淬了冰一样的冷,“治罪?我还以为你是想杀人灭口呢,有些事情你自己敢做,就不敢认了吗?”
景珏咬着牙,“有什么不敢认的,没错,那些事的确是朕所为,可至少朕没有伤害过你,可是宣儿,你一次又一次伤朕的心。”
宁雨宣想笑,他伤心?他就一直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残酷暴戾,他从来没有变过,从来没有想过忏悔自责,她转头对岑尤道:“岑大哥,你先回去吧,只怕今晚王府太乱,不能留你住一晚了。”
可见着景珏神情,岑尤还是没有离开,暴怒下的景珏,谁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景珏冷眼看着岑尤,“现在想走?只怕是迟了。岑尤,朕给了你机会离开临都的,偏偏你这个时候还要做出这种事来。”王府内外到处都是他的暗卫,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留他性命了。
宁雨宣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看得分明,失望,这不是第一次了,她走到景珏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是不放他离开临都的话,我会带着孩子,死在你的面前,景珏,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做得出来。”
她那双清凉的眸子中,竟带着决绝,这是景珏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如同冰封,“宁雨宣,你拿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威胁我?”
宁雨宣点头,她说的已经很清楚明了了,现在的他,她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了,如果死是解脱的话,她愿意去,大千世界,三千小世界,来世必然不会再遇见他了。
景珏身子有些颤抖,差点没能站稳,他连连后退几步,“好,宁雨宣,你总是能逼我至此,”他笑了几声,“宁雨宣,日后你别后悔,你今日的所为。”
若是以往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宁雨宣还会心如刀割,而现在,她不再会了,她早就该放下的,“日后我也不会后悔,会后悔的是你。”
楚楚熬好了安神汤回来,就见屋子里只有宁雨宣一个人,她刚才听说景珏过来了,定然是知道她病了的事情才急着赶过来的,她将安神汤递给宁雨宣,问道:“不是说皇上来了吗?怎么现在就走了?”
安神汤中带着人参的涩味,她低声呵斥楚楚,“楚楚,以后不必再提到他了。”
刚才景珏走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留下,走得很快,大有恩断义绝的意味在其中,她想,若不是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恐怕他们真的就此再无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