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流云与周茯苓两人来到殿外,蜿过几道回廊,便是一处花草遍布的园子。
两人这番是单独出来,并未让人跟着。
一直并列而走,只是两人之间仍隔着约莫一人的距离,走到一处树荫之下,周茯苓忽地发现原本走在她身侧的千流云未跟上来,便停下回头。
待看到停在原处不动,仅紧紧盯着她的千流云,犹疑道:“千丞相?”
听到她的称呼,千流云拧了下眉举步上前,“你可直接唤我的名。”
在周茯苓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的一只手便被他抓住握在手心。
周茯苓一惊,手方要缩回便被他握得更紧,“你怕我?”
“不……不是,我……”周茯苓面颊绯红,她只是从未与一个男子这般亲近。
千流云哪里瞧不出她这番是羞怯了,低叹一声,直接将她一把拽着扣紧怀里,周茯苓的心狠狠一跳,正要挣扎,便听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知晓这番求娶于你有些唐突,但你方回到京博侯府,若以寻常法子求娶,你父母怕是不会那么容易应允。”
“我不能长久待在君临,若慢慢来,怕是待到我不得不离开君临之际,这婚事都未有着落。”
“不过你且放心,纵使这桩婚事是以此法子才促成,从表现看来,你是为两国友邦做出牺牲,但在我心中,你是我认真求娶来的,与和亲无关,勿要想太多。”
周茯苓心中一阵触动。
他……这是怕她会介意?
打从收下他那块白玉佩,她便知他已住进她心中。是以不管这桩婚事因何而成,她心底都是欢喜的。
且他在这之前便与她提过。
良久,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缓缓环上他的后腰。方环上他时,她双手都是颤的,脸也烫得厉害。
觉察到她的动作,千流云心底一柔。握着她的手都能让她羞成那般模样,她这番举动怕是鼓足了勇气。
“我一直不解,像千丞相这般优秀的人,作何会选择我?”
在千流云面前,曾经为婢八年的周茯苓还是会有少许自卑,也唯有在他面前,她才会介意自己的过去。
白衣翩翩,公子如玉。
这样的男子,也该是如倾城公主那般有着倾城之貌、出身高贵的女子方能相配,便是世间再寻不到第二个倾城公主,也轮不到她才是。
何等幸运,竟叫她遇上了。
近来她每每夜深人静时总会一个人睁着眼发呆,感叹着命运弄人。
倘若她不是恰巧在去万福寺前知道自己的身世,怕是就不会与他相遇。不相遇,便也不会有之后的交集,更不会有此番的皇上赐婚。
可偏偏这些事都发生了。
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补偿?
若过去十六年的痛苦方换来如今这一桩姻缘,那她对过往经历的苦楚便再不会存有半分怨言,反而会心生感激。
如果不是自小被调换,她不知一直养在京博侯府的自己会否变成周花语那副样子。
千流云定是不会喜欢那种骄纵的大小姐。
但过去的遭遇却实实在在的让她与亲人分离。所以细致说来,她也不知对过往抱着的是怎样的感情。
总之很是复杂。
千流云听到她的话,眉头狠狠一皱,将她松开,握着她的肩膀垂眸看她,“你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作何会选择你?你如何?你比旁人差么?”
“并不。相反,你比大多数人都要优秀。论身份,你是君临长公主亲女,君临皇上亲封的郡主,京博侯府嫡长女。论才情,你一手画作少有人能及,便是我都自愧不如,更遑论你还有其他未露于人前的本事。”
“至于长相,单看你父母和哥哥,便知你丝毫不逊于人。”
“莫要妄自菲薄。”
盯着周茯苓的小脸,千流云不由轻叹,这样优秀又善良的人儿,若不是他下手早,哪里还会轮得到他?
他定定盯着她,让她面色又红了几分,羞怯的垂下头不敢去看他。
她哪里有他说的那般好。
不过听他这般一说,她便也觉得,她好似当真没有那么差。
“还有,适才便说过唤我的名即可,莫要如此生分。”
周茯苓抿唇不语,唤名字在她看来委实不妥。
见她不说话,千流云也不逼她。他们相处的时日不长,还不够相熟,慢慢来吧,莫要将她吓着才好。
“也罢,你想唤什么便唤什么吧。既已出来,便莫这般快回去,我们随处走走。”
握着她的手正要牵着走,脚步便猛地顿住,面上笑意一收,厉声道:“谁?”
这般严肃的千流云周茯苓见过,便是那日他带伤闯进她的房间拿着刀挟持她时。
然此番他面容虽冷,她却并不觉得害怕,因着她知道在她面前时他不是这副神情。
倒是好奇是何人在暗处。
随着千流云一道朝某个方位看去,窸窸窣窣的几声树叶响动后,便瞧见一片粉色裙角,接着那裙角的主人便从树枝后挪出来。
满眼愤懑,“你们……你们好生不知廉耻!”
却是郑轻盈。
听到她的话,周茯苓先是为方才与千流云的亲近被人瞧见紧张,转而便眉头一皱。
不知廉耻?他们是未婚夫妻,便是适才的举止确有不妥,又与她一个外人何干?
刚要开口说什么便被千流云抢了先。
只见他面上一冷,语调有几分凛然,“当真不是在禾术,竟有人敢如此与本相说话!”
郑轻盈心下一怔,她适才太过激动,一时忘了面前的人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不由有些后悔。
但这份后悔在看到两人相握的手时,彻底被愤怒抛到脑后。
“你们竟是相识的?”若是如此,今日这一场宴会岂非就是走个过场?那她们这些心有期盼努力完成这一场才艺的人又算什么?
见两人沉默,郑轻盈便知她未猜错,他们真是相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