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可别说你是好人，是被土匪无缘无故抓上山来的肉票，你知道我不信这些。”懒洋洋的倚在车辕上，大车上的卓飞面色平淡的看着已经洗过脸换过衣服的神秘男子。“虽然不知道你被土匪关在那地洞里有多长时间，但我在你的无名指上看到了有长期戴戒指留下的痕迹，而且你坐卧行走都很有章法，甚至每走一步的步距几乎都是一样的，这也就是说你接受过某种严苛的训练，比如军队。”

卓飞原本并不屑于打探别人的**，只是眼前这个来历诡异的男子却是真的引起了卓飞的兴趣，他想不出牛头山上的土匪为什么会把一个男人关押在自己藏匿军火的地洞里。被卓飞问及的男子仍旧是一言不发，卓岩看不过眼，抬手就要教训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却被卓飞伸手拦下。

“也许你有某种苦衷，并不想对别人表露你的身份，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牛头山的土匪窝是我们击破的，为此，我们还搭上了三条性命。既然你是我们救出来的，与公与私，你都该向我们道一声谢。我不知道你觉得自己的一条性命应该值多少钱，我也没想要问你索要报酬，但作为一个文明人，你不觉得像你这样一直装聋作哑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吗？”

天色还很黑，卓飞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的心里却已经对眼前这个沉默不语的家伙有了些怀疑，只要这家伙开了口，自己就能弄清楚对方的身份。驳斥了对方一番，卓飞便不再开口说话，只是仰面懒洋洋的躺在大车上闭眼打盹，此地距离济南城还有些路程，他有的是时间给对方考虑。

也许是把卓飞刚才那些话都听进去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沉吟了好一会，才幽幽开口，“我叫汉森，汉森施密特，汉森是我的名字，施密特是我的姓。”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已经察觉出来一些端疑的卓飞被对方吐露出的姓名震的不轻，敢情这货不只是个外国人那么简单，而且听对方的姓名应该还是个德国人才对。

“汉森先生，关于你来中国。”心中震撼的卓飞却还要装着若无其事，随即从口袋中摸出香烟和火柴递给对方。“其实我在那地洞里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已经觉得你的身上有些可疑，虽然你尽量不和我们对视，但你那双不同于亚洲人的眼眸和身材还是让我起了疑心，我只是不明白，你这样一位西方绅士为什么会出现在土匪的地洞里？”

卓飞问出的问题似乎令正在点烟的汉斯很是难堪，接连划了两根火柴才堪堪把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着。闷头接连抽了几口烟，汉斯抬眼瞟了一眼卓飞，虽说天黑看不太清楚卓飞脸上的表情。“好吧，你救了我，那我也就不会骗你。你们在地洞里看到的那三箱子军火原本是属于我的，是我从天津准备运去济南的，没想到在这里被土匪劫了道，不止军火被土匪霸占，我也成了他们的肉票，事情就是这样。”

汉森的话不算太长，卓飞却听的非常仔细，其实在地洞里看到那些德式军火的时候，卓飞就已经很是诧异，尤其更是想不通，为什么土匪们有了如此犀利的武器，可白天在半道上拦截赵家车队的事情，为什么牛头山的土匪还要使用达到长矛作为武器。现在有了汉森的解释，一直压在心头的一伙可总算是得到了解惑，敢情是牛头山的土匪为了小心谨慎不招惹麻烦，便有意封锁了劫来一批军火的事情。

不知自己是该暗叹牛头山土匪们的愚笨还是感叹自这些人的好运气，卓飞忍不住在心里暗乐，“那么，汉森先生，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你应该知道的，虽然你说那些军火原本是属于你的，可你是亲眼看到那是我们从土匪手里缴获来的，从某种方面上说，那几箱军火已经和你没有任何的关联。”

“你说的对，尊敬的先生，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也认为你说的没错。”汉森听了卓飞的话，便从善如流的连连点头，眼下虽说自己已经从土匪窝里被解救出来，可身侧周围都是这个少年的人。能轻易攻破土匪山寨的人决计不会是简单之人，说不定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都会引来这些人的辣手。

汉森的识趣让卓飞很是满意，让卓岩把金大彪叫来低声商议了一番，卓飞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次攻破牛头山匪巢之后所获得的所有战利品中，卓飞就只要了几根土匪自己炼制的金条和百十块大洋，剩下所有的东西也包括那些德国原厂驳壳枪，卓飞却一点都没有要。“金老大，就这样吧，不过咱们事先说好了的，你得要给我两支镜面匣子，而且子弹得要给多些。”

不管是白天拦截土匪，还是夜袭土匪山寨，卓飞所处的力都不算小，金大彪原本还以为卓飞会趁机狮子大开口一番，可没有想到，卓飞就只是要了两支镜面匣子和一些钱财，这样的结果多少令金大彪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那可不行，卓兄弟，既然你能称呼我一声金老大，不讲义气的事情，我金大彪就不能干，所有的东西分成两份，你必须拿走一半才行。”

侨居中国多年的汉森有胆子干军火贩子，最大的依仗就是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且机场自吹自己是个中国通。可这会见到卓飞和金大彪之间的争吵，居然是为了能让对方多拿走一些战利品，这种堪称奇葩的争吵理由让汉森有些转不过筋来，在汉森那对中国人有限的认知里，不是应该自己多拿一些才对吗？为什么要逼着对方多拿一些？

卓飞不想多要战利品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缠身，可金大彪却是个认死理的江湖客，江湖人士讲究的是脸面，你敬我一尺我就要让你一丈才对。两人一番激烈的争执过后，卓飞无奈何的只能做出了让步，在获得金大彪拿出的两支镜面匣子和200发子弹之后，卓飞还让卓岩从战利品之中牵过两头骡子来，这才堪堪让金大彪放过自己。

“看不明白吧？不明白就对了。”待金大彪返回到自己的大车上，卓飞笑着问向汉森，“你们西方人讲的是利益至上，而我们中国人讲究的是情义是大义。我认为他们死了兄弟，应该从战利品中多拿一些作为补偿，可他们却认为攻破土匪山寨的时候，我出力很多，所以我该多拿一些。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我们都互相认为对方是好汉子，用你们的话说，我们都觉得对方是绅士，绅士就该谦让才对。”

虽然卓飞的身边此时就堆放着两支镜面匣子和大堆子弹，可汉森已经认定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会加害自己，所以再和卓飞对话的事情，原本眼神中的那股子防备和慌乱已经消失不见，言语也渐渐流利和连贯起来。“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但我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可我现在已经身无分文，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工作，无论要我干什么都行。”

“你会用这个吗？”卓飞笑着把一支镜面匣子递给汉森，并示意对方可以随意取用子弹。汉森接过卓飞递来的镜面匣子，先取下弹匣看了看，之后便熟练的将这支八成新的镜面匣子给拆分成了一队零件。仔细看过每一个部件之后，汉森这才开口道，“这支枪保养的很好，只是在欧洲，已经没有人会选择使用这种手枪。因为它设计上的缺陷，它的口径使得这种手枪在连续射击的时候会出现枪口上跳的现象。”

汉森在说话的时候，手却没有停下来，话说完，手枪也完全组装起来，卓飞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德国人的确是有两手，说不定曾经是个军人。汉森说驳壳枪有缺陷，卓飞对此只是笑笑却没有反驳，他不会直言不讳的发告诉对方，说聪明的中国人已经想出来解决这种缺陷的对策。

“汉森先生，我们的目的地是南京，那么我想问问你，你是否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南京？也许我会提供一份不错的工作给你。”猜测汉森曾经是个军人的卓飞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卓岩虽是个脑筋简单的，但卓岩的根骨不错，卓飞想要汉森做卓岩的教官，不说专门教授卓岩学习一些跟军事有关的东西，但至少要教会了卓岩如何打枪和一些基础知识。

得知卓飞他们的目的地是南京，汉森的喉头不由得耸动了一下，南京可是个大城市，在那样的地方生活，没有钱可不行。不过等汉森的目光落在卓飞腰间那个装着金条的夹带时，整个人却像是不受控制般的开口道，“当然可以，我刚才所过的，我愿意为你工作，只是我想问问，你支付我多少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