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燨没有开口，仍就那么冷冷盯着它，黑压压的身躯，即使这条怪鱼看了，心里也有点嘀咕。嬴鱼继续道：“哥哥，您看，您是上古神兽，和我这小鱼小虾较什么劲！我又没干什么太坏的事……”

伏燨终于冷笑道：“什么叫太坏的事，四年前夏天的那场大雨，可是你干的！？”

嬴鱼呼扇下翅膀，娇羞而猥琐地笑了：“哎呦，这点小屁事儿，您还记着！”

伏燨道：“99条人命，记得清清楚楚！”

嬴鱼辩解道：“哥，不是我说您哈，您毕竟是条龙，在数字上这么计较，就有点太……太矫情了！您活了这么大岁数——我是说，都是同类——谁还没吃过几百上千号人啊，您当初也是的名号也是，那个——”

伏燨眉间一竖，巨大的棕色瞳仁酷似一面铜镜，嬴鱼发现自己的身躯倒映在里面着实小得可怜。再看看深不可测的瞳孔，嬴鱼觉得一阵头晕，于是急忙低头赔笑道：“是，是我说错了！是我的错，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先撤哈！”

说着，嬴鱼翅膀一动，就要斜飞出去，借机溜走。

伏燨略一歪头，便严严实实挡住去路，低声道：“几年前就要拿住你，可是当时被别的事情分心。若你知道悔改，踏踏实实躲起来，我镇守登城一时半会儿也没功夫搭理你。谁知今天居然送上门来！”

嬴鱼收了翅膀，可怜兮兮道：“大哥，现在世道变了，人类越来越聪明，我靠！说不定哪天整点什么高科技出来，就把咱们都治了！再说从上古到现在，你打我我打你，咱们这些剩下来的神兽真的不多了，何必自相残杀——”

伏燨道：“你这样的畜生也配叫神兽！快点儿束手就擒，老老实实让我弄死你，不然……”

嬴鱼笑道：“——怎么样？说实话，我这样老实鱼，您真下得去手？”说完还抛了个“媚鱼眼”。

伏燨恶心片刻，耸了耸肩膀：“你要不提醒我还真没想起来。在人间呆着，合胃口的东西不多，我也憋了好长时间。听你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确实饿了，今晚好好来顿宵夜！”

嬴鱼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仍旧鼓足勇气凑到了伏燨面前：“哥哥，您真的忍心同类相残，我这条小鱼——”嬴鱼忽然收拢翅膀，将身体幻化成一柄利剑，闪着寒光，毫不犹豫直向伏燨半睁的瞳孔刺去。

伏燨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胡须一抖，化成两道钢索，悄无声息地缠住利剑，伏燨盯着眼前的嬴鱼：“呦嗬，跟我玩阴险？！要是让你得逞，我这几千上万年的也是白混了！”

说罢胡须一紧，嬴鱼瞬间化成漫天碎片从空中散落，伏燨随即隐去身形，只留一团烟雾在空中逐渐消散，月光朗朗普照大地，空气中留有一丝淡淡的腥味。

登城有一条远近闻名的夜市。“老船舱”蒸汽海鲜店在一家小胡同里，里面正吃饭的一对年轻男女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女孩娇嗔道：“刚才云彩那么厚，挺吓人的，我还以为一会儿又下大雨，没法回家那！”男友意味深长地微笑道：“那不挺好——”

女孩皱眉佯装生气，男友赶紧接道：“——本想和你坐在这里赏一整夜雨，哎！在登城想浪漫一下都得看时机！”女孩奇怪道：“什么意思？”男友煞有介事地回答：“这都不知道！？这几天登城有庆典活动，不能下大雨，估计是派飞机撒点药水，把云彩驱散了……”

正说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走进来，身穿白色亚麻短衣裤，乌木般纯黑色头发湿漉漉的，刚刚从健身房出来洗完澡的样子。他很自然地把手里的袋子交给一个服务员，一看就来过很多次，熟门熟路的。服务员小伙子笑着说：“嚯，这么新鲜的三文鱼，我给您放盘子里去，其他的还是按以往的帮您点啊！”男子点点头，在窗边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刚才聊天的女孩赶紧假装不经意撩头发看过去，心中即刻发出尖叫：“啊，啊，极品！极品！！！”之后再也不愿挪开视线。

男子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一大盘三文鱼刺身微笑了起来，细小的纹路淡淡点缀在眼角，为白皙斯文的面孔笼罩了一丝魅惑的气息，令人难以抵挡。女孩感觉自己周身血液都要冻住，若不是隐约听到男友呼唤，呼吸也要停滞了，真想憋死自己算了。

男子掏出手机低头微笑着，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老大，嬴鱼搞定，过来宵夜啊？”

注释：蠃鱼 逧山，蒙水出焉，南流注于洋水，其中多黄贝。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蠃鱼生长在逧山的洋水里。鱼有双翼，叫声犹如鸳鸯。平时轻易不出现，一旦在哪里出现，哪里就要发大水。在渭水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