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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守仁在当天下午就遣人去官府报备了贬妻的文书,并再次请了老族长至府中更改族谱。
而谢氏,也在一切办妥之后连夜被送进了采薇院。
谢氏是以通房丫头的身份过来的。她穿着一件青棉布的小袄,头发随意绾了一个纂儿,两手空空地被婆子们扭送过来了。她曾经居住的锦绣苑里是有不少珍贵的摆件和上乘的衣裳首饰等,但她一件都没被允许带走。
赵姨娘正端坐高堂等待着她,傅萱仪在景和院里服侍老夫人,并没有过来。
谢氏低着头进来,一句话都没说,脸上神色则是卑贱的恭敬——和所有的丫鬟一个样。她行至赵姨娘跟前,按规矩磕头行礼,赵姨娘道:“下头跪着的可是谢婉琴?”
谢氏低低应承了,她弓着身子毫无尊严地跪着,并准备承受赵姨娘将要摔下来打她的茶碗。
但赵姨娘并未对她疾言厉色。
赵姨娘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半晌,笑道:“谢婉琴,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既然来了我这里,就是我底下的通房了。你这名字嘛……继续叫你谢氏是不妥当的,毕竟你本不是谢家人,你到底姓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我看……我就给你赐个名,叫翠鹃吧。”
翠鹃?一种鸟?!
府里的丫鬟们多是用花草节气之类的取名,用鸟的倒是不多……毕竟有被视作禽兽的嫌疑。
对这个新名字,谢氏似乎愣了一瞬,然而很快俯身叩拜道:“谢姨娘赐名。”赵姨娘忍不住挑了挑眉。
唔,这个谢婉琴……哦不,翠鹃,比她想象中地更有意思啊。从长房长媳、正室太太,沦落为通房丫头,竟还能完完全全地忍受下来……
不愧是压在她头上多年的主母。
不过,今后可就不一样了。
赵姨娘的嘴唇轻轻地抿起来。她缓慢地道:“很好,翠鹃。你既然是老爷的通房,日后就和初桃住在一块儿。这通房丫鬟也是丫鬟,日后少不得要做些粗活的,若有不会的,多和初桃学着。来人,把她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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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哦不,是翠鹃。她先被扭到到赵姨娘跟前,随后又被赵姨娘交给了另一个丫鬟初桃。
许是先前傅锦仪将翠鹃这颗球踢给了她,她便有样学样,复踢给了丫鬟初桃。她是用这种行为向翠鹃昭告——你日后不仅不如我,你连丫鬟初桃都不如。
只是无论是先前的赐名还是随后的住所安排,都没有令翠鹃动容。她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倒像是刚进府的小丫头。这说明,尊严上的打击对翠鹃已经没有作用了。
纵然翠鹃已经做好了一切能屈能伸的准备,但之后日子的难过仍然超出了她的想象,让她几次想着不如当初被填井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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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翠鹃的身份一样,初桃也是个通房丫鬟。
初桃今年不过十八岁,是前两年才收用的,身段苗条,模样俊俏。傅守仁好美色,他身边有名分的妾室,包括死了的江姨娘和安姨娘,就有六人。没有名分的通房则有十几个。姨娘算半个主子,还能享有自个儿的院子、份例和伺候的人,通房丫鬟不过是月钱多一些,有机会生下孩子抬成姨娘,身边并没有服侍的人不说,连屋子都要与别人合住!
因着赵姨娘的提携,初桃算是通房里颇为受宠的。她被分在赵姨娘的院子里,住在赵姨娘正房后头一处朝东的厢房里,那厢房有一间正厅一间卧房一间凉铺一间暖阁,算是通房里头待遇最好的了。
对翠鹃的到来,初桃的心情很复杂。一会儿兴奋地想着,终于可以肆意欺凌当初高高在上、又没少给她委屈受的大太太了;一会儿又嫌翠鹃要分走她一间房子,岂不是很碍眼。一会儿又连忙打起精神来,想着这可是赵姨娘吩咐给自己的差事,不能随便应付!要按着赵姨娘的心意“好生”地招呼翠鹃,定要让赵姨娘满意才行。
于是,她搜肠刮肚地搜罗了一连串的好主意,就等着翠鹃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