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苏伏鼻头一酸,竟险些落下泪来。
过去的他,自降生此世,至加入剑斋,都不曾对真界抱有认同感,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无时不刻提醒他此处乃异域,并且他心底深处亦将真界当做异域,而他不过是流落异域的落难之人。
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拥住苏瞳,温软娇嫩的小身躯,没有几分力量,却令他深切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深切发觉,自己在真界有了一份非常厚重的牵挂,直到此时,他才终于将自己当成了真界之人,气海里的人形状神丹,那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了一丝,他的魂灵彻底与这副躯壳融合为一。
这时他的气息才真正圆融无暇,稳固了阴神修为。
酒肆外围观之人已散去,酒肆内的人包括毕古等妖族在内,尽皆没有出声打搅。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半晌,方舟子才轻咳道:“恭喜苏师弟修为又有进境,师弟不若带小苏瞳去寻个地方歇着,待我二人将人寻回,便来小聚。”
苏伏缓缓起身,轻轻放下已经熟睡的苏瞳,轻声道:“在青州地界发生此等事,我不能坐视不管。”
他轻轻地向毕古道:“将军想必知道一些东西,否则不会留在此处,若将军愿告知我等,方才冒犯我可不计较,如何?”
虎妖毕古脸上不禁抽搐,却按压着怒意,小声说道:“若非看在小姑娘的份上,本将才懒得管尔等闲事!”
“约莫午时时本将带人巡游,见了一个约莫十三四年纪的少年往镇外行去了,他的前头跟着一个身着橘红长袍的人族修士,如此肆无忌惮,想必目标并非那少年,而是尔等。”
毕古语罢大手一挥,众妖兵会意,便列队转身而去。毕古走在最后,又冷冷道:“哼,尔等事本将管不着,不过若是再敢于坊市内闹事,本将必不会手下留情。”
晁补之又惊又怒,道:“必是火云洞那卑鄙小人,不想正面讨不得便宜,便来阴的……”
“敢……敢问可是晁前辈……”
这时酒肆外复进来一人,此人修为不过归元,看穿着却不知是哪儿的伙计。
果然,他小意地说道:“小的乃是醉香坊伙计,方才有位前辈让我来此寻您,说他会在界渊候着您,若是想要回孩子,便去那儿寻他。”
晁补之一把攥住他衣襟,怒目道:“那人是否身着橘红长袍?”
“正……正是……”
伙计一脸惊惶,他方才便在围观之列,亲见被这伙人一顿胖揍的,平日于坊市内颇有名的掌柜死得如此凄惨,他腿肚子都不禁打颤抽筋,颤巍巍道:“仙……仙长饶命……小的只是……传话……”
这时苏伏伸手递来一枚白玉,淡淡道:“辛苦你了,你可以走了。”
晁补之知道不能迁怒,他缓缓松开了他。
伙计接过白玉,躬身行礼,喜道:“多……谢前辈。”而后忙不迭地往外跑去。
“苏兄,子敬兄,此事还是让我自己去罢。”晁补之犹豫了一下,说道。
方舟子断然道:“补之你说的哪里话,你我虽相识不久,却意气相投,你可觉我方子敬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语罢他又对着苏伏道:“师弟勿怪,我本神州人士,自小搬迁至青州,子敬则是表字,师弟亦可如此称之。”
苏伏轻轻点头,道:“事不宜迟,我等去会会他们。”语罢他转身,向着九命赵云道:“你二人带瞳瞳去寻一个客栈,无论何人相引都不可离开她半步,去罢。”
九命赵云没有异议,便分开了两拨行动。
晁补之又是惭愧,又是感动,随在二人身后疾驰着出了镇,三人御器向着界渊而去。
界渊,便是那一道无法弥补的伤痕,因其似是直通了九幽,又因地火阻拦的缘故,尚未有人能探到底部去。
妖族坊市距界渊不过百里之遥,过了界渊便是莒州地界,如此分隔,再鲜明不过。
百里御器不过两刻便至,临近界渊,灼热气浪扑面而来,复行不久,便见大地上有一道几要延伸至天际的恐怖裂缝横亘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