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民急忙跑回家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了农药喷雾器,他家用的还是已经被淘汰的老款,竖瓶身的大铁罐,空罐子就够沉的了,装上水,一般的女同志根本弄不动。
兑好了药粉,杨卫民只喷了一亩地就累得气喘吁吁,陶玉晨二话不说背起喷雾器就把剩下的那亩地打完了,效率比杨卫民这个壮劳力还要高。
杨兴瞠目结舌,直到他们都走出老远了才想起来追上去。
家里,杨卫民一推开篱笆就听见聋哑妻子嗯嗯啊啊破碎的声音,她站在堂屋门口,使劲地冲他招手,脸上是喜极而泣的表情。
“儿子!”
杨卫民红着眼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而程宸浩正好出来到院子里洗手。
“杨树没事儿了?”陶玉晨低声询问。
程宸浩点了点头,敏锐的目光立刻落到她被农药喷雾器压出红痕的肩膀上,他眸色一沉,指尖微微挑开衣裳,看到了红痕的全貌,顿时心疼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没事,刚才帮杨树他们家打药来着。”
陶玉晨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还故意退开了一步,避开程宸浩的手,谁知他竟然如影随形地抓住了她的肩膀,隔着衣料堂而皇之地揉搓了起来。
“哎,别……”陶玉晨躲闪不开,大惊失色。
程宸浩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趁现在揉揉才不会淤青,你别动,也别乱叫,否则,哼哼!”
不是,你哼哼什么意思?
陶玉晨也就在肚子里非议了两句,她可没胆子质疑程医生的治疗。
毕竟人家是专业的,而且这位专业人士看起来好像在生闷气,她可不敢再惹他不高兴。
“小陶姐姐……”
杨树弱弱的声音响起,陶玉晨立刻转身想要过去,可偏偏程宸浩却根本没有要放开她意思。
揉,还在继续揉!
陶玉晨老脸一红,身体站得笔直,开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
“杨树你别误会,刚才我给你家瓜秧打药来着,肩膀头都压红了,程医生在给我活血化瘀呢!”
“我家瓜秧咋啦?害虫病了吗?”
杨树慌张得作势就要跑去地里看,陶玉晨忙把他拦住。
“小事情,已经解决了,听你爸爸说,你每天都回到地里巡视,还做生长记录,这很好,很棒!”
杨树被夸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很快就连耳根子都红了。
“哟,想必这位就是程宸浩,程医生了,久仰大名,我是三里杨的村长,杨兴,程医生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啊!”
杨兴再次不请自来,一进院子就直奔程宸浩面前,热络地伸出手,然而干巴巴举了老半天。
程宸浩颔首,未开口就先用眼神示意,杨兴领悟能力一流,立马笑着收回手。
“小陶同志的肩膀难受了是吧,我就说哪儿能让女同志干喷农药这种重活,卫民真是不懂待客之道,天色也不早了,两位不如到我家吃点,卫民家这条件,恐怕要怠慢两位。”
“村长有心了,杨树爷爷身上起了不少褥疮,一会儿我还得给他用乙醇擦拭,以后有机会再上村长家做客。”
程宸浩婉拒了杨兴的“好意”。
杨兴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的,可是一想到老人身上的褥疮,立马又觉得好恶心,客套了两句就赶紧离去。
而杨兴的到来,包括他刚才话里话外的轻视,无一不像盐巴撒在了杨树本就千疮百孔的幼小心灵上。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难怪杨树心思敏感又极度自尊要强,其实全都是为了掩盖骨子里的自卑。
“宸浩,我没事了,你去给老爷子看看吧,我和杨树小兄弟出去散散步,聊几句。”
陶玉晨本来想着单独开导他,可是杨树却固执地看向程宸浩,先是很有礼貌地,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
“程医生,谢谢您救了我。”
一听这话就知道孩子有话说,两口子赶紧站好,而他们郑重其事的态度让杨树感受到了平等和尊重,多愁善感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