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来了,是袁厂长改变主意了吗?”
陶玉晨亮起了眼睛,可下一秒就黯淡了,因为看赵副院长的表情,很明显她的希望落空了。
“老一辈的,为什么这么看不起个体户?”
陶玉晨终于忍不住孩子气地抱怨了一句,她没把赵副院长当外人,在他面前也就比较随性。
“也不是看不起,早些年打击投机倒把给他们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了,在袁杰民的信仰里,所有一切都该属于集体,你们这一代人可能很难理解了。”
赵副院忧伤地叹了一口气,试图向陶玉晨解释清楚,可她却说:“赵副院长,我认为,不管是个人还是一家工厂,不能死守着老观念,顺势应变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如果到最后老袁还是认死理,你真的要跟五星合作吗?你知不知道,就是五星服装厂背地里用了卑鄙手段,抢走了红缨厂的外贸份额,这才造成红缨厂如今的困境。”
“知道呀,不然我也不会故意那么说。”
陶玉晨对自己耍的小心机是供认不讳的,甚至她还主动坦白交代。
“不瞒您说,其实我连更损的招儿都想好了,只希望到最后不要用上,袁厂长是个好人,我是真心不想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可如果迫不得已,该用的手段还是得用,陶玉晨自问不是光辉伟岸的圣人。
赵功厚很吃惊,扶了扶黑框的老花眼镜,“还有什么比抬出竞争对手更狠的招儿吗?”
陶玉晨十分坦然地说道:“赵副院长觉得如果红缨厂的工人们,知道有人想用真金白银买下他们厂子里的库存货,他们会反对吗?”
“这……”赵功厚愕然。
陶玉晨并没有用任何冠冕堂皇地的理由去美化她的意图,甚至还把自己说得很坏。
“现在我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袁厂长如果实在不肯答应,我会把消息透露给讨薪的工人们,让他们去给袁厂长施加压力。”
匹夫之勇难与万人为敌,不管袁杰民有多么强硬,到最后肯定还是抵不住大多数人的意愿。
当然了,陶玉晨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赵功厚整个人都愣住了,似乎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
陶玉晨没有任何辩解,甚至就连眼神都十分坦然,因为她始终相信,有招儿不用跟手里没招儿是不一样的。
“小陶啊,请你再给袁厂长一些时间,让他好好考虑考虑,我相信最终他会做出明智决定的。”
赵功厚沉吟了良久才开口,陶玉晨不再多说什么,客客气气地道了别,然后就到门口等丁苗苗去了。
“古人有云,无奸不商,这样看来,陶玉晨根本配不上程宸浩,可惜了。”
赵功厚看着陶玉晨的背影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办公室时还忍不住自言自语。
卫生院门口,已经守株待兔等候多时的肖向阳,故意绕了一圈假装偶遇,还满脸惊喜。
“玉晨同志,真的是你,好巧啊!”
“肖向阳……”陶玉晨也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儿遇见,下意识问道:“家里有人病了吗?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没有没有,我是来复查的,之前腿不是摔坏了嘛。”肖向阳腼腆地红着脸,似乎有些难为情。
“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没事了,最近注意点别爬高上低就行,谢谢玉晨同志的关心。”
“嗯,那就好,对了,今天是我们之前和饶团长约定与模特见面的时间,肖同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陶玉晨随口问了问,想不到肖向阳很高兴地答应了,俩人就一边等丁苗苗一边闲聊了起来。
“肖同志真不打算接父亲的班继续当邮递员了?”
“嗯。”肖向阳脸上浮出一抹苦笑,“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好多人都说我肯定是疯了,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端,他们还说我没出息,考不上大学就算了还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人这一辈子是活给自己的。”
陶玉晨刚说完丁苗苗就来了,肖向阳微笑着同她们一起前往原来的文公园大院,到的时候在院墙外就听见饶常青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