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女佣、男佣,家里的下人,敲门前会先喊出声,通报姓名。
只有家里的公公、后母,才可能如此般敲门。
“是……我。”
“羡安你开开门。”
徐从回道,只不过回完后,他仍觉不妥,又补充道:“嗯……,爹也在门口,你开门吧。”
他后半句话是给陈羡安提醒。
要是撞到了羡安的不雅,不论谁都会难堪。
婚房里的陈羡安闻言,连忙走到梳妆台,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仪容,整饬了一下,这才走到门口。不过待走到门口时,她又想到了一些地方,将自己的亵衣藏到了橱柜里,收拾的规规矩矩后,方打开了门。
“见过公公。”
陈羡安咬牙吸气,对徐三儿屈身一礼。
“不用这么多礼。”
“我是受了你男人的劝,跑到你这里给你诚心道个歉。”
徐三儿没有进屋。
他在距离门槛的五步远,大概在檐阶棱角的那个位置。他的眼也没有乱看,始终看着地面。他等儿媳妇施完礼后,朝其略微躬了躬身道:“希望你……不要怪罪……。”
他说话时,比较涩口。
他这一辈子,给人卑躬屈膝不知凡几。
但给自己儿媳道歉,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
“公公……”
“你这是……”
陈羡安见到此幕,顿时吃了一惊。
她没想到徐从竟然这么有本事,徐三儿这么容易被劝说。两人仅仅只是相商了一会,她公公的态度就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前来给她鞠躬道歉。
她将崇拜的眼神投到徐从身上,然后紧接着对徐三儿虚扶了一下,“爹,你不用这么见外,公公训斥儿媳是应当的,我也是脾性倔,您也是对我好,我……有些冒失的地方,还请公公你也不要在意。”
有了徐三儿道歉这个前提,她自不会得理不饶人。
“嗯嗯,好……”
徐三儿直起身子,点头答应。
“爹,您进去喝茶。”
“我刚煨好了一壶茶,您进去尝尝,明前的雀舌茶,是我爹托人送过来的。”
陈羡安邀徐三儿入屋。
“公公不进儿媳房,大伯不坐弟媳床。”
“这是俗话,也是规矩。”
“我就不进去了。”
徐三儿摆手拒绝。
他一辈子,都是个明明堂堂的人。除了在白狼进城之时,拿了死人的银外,就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能破了自己的戒。
“这……”
陈羡安没听过这句话,扭头去看徐从。
公公的这一句拒绝,让她有点分不清徐三儿到底是诚心道歉还是假意如此。不过她想了一下,也认为徐三儿不可能去使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就放下了心。
“是有这句话。”
“爹也是为了你我好……”
“羡安,你将房里的茶叶拿出……拿出一些,送给爹。”
徐从道。
陈家送来的雀舌茶属于陈羡安的私人财产,他不能擅自动用。所以“拿出茶叶”变成了“拿出一些”茶叶。
好在陈羡安晓得事理,入屋将整个茶包拿了出来。
“好,我……拿一点就行了。”
徐三儿也懂得规矩,人家小姐是下嫁,他一个贫贱命,受不了这么多的好,他只拿了一些茶后,就不肯再拿了。
“我先走了,你们待会过来吃饭。”
“听说这次信子娘去菜市场买了牛肉,待会好像是吃红烧牛肉……”
说完后,徐三儿就自顾自的趿着破布鞋走了。
仅留一对小夫妻大眼瞪小眼。
“你爹……这是……”
陈羡安迫不及待的问起了缘由。
无它,转变太快了。
上一刻,她还在咬紧银牙暗思着怎么对付徐三儿。但下一刻,徐三儿就在徐从的带领下,给她赔罪。这一切,未变太过虚幻了。
“爹他……”
“他只是试试你有没有大小姐脾气。”
“毕竟……大小姐在宅子里都养了一身的臭毛病,他见你没有,又见和你关系闹僵了,所以我没有劝什么,他就和我坦白了,急哄哄的找你道歉。”
徐从撒着善意的谎言。
有一些事得瞒着,不能对陈羡安坦白。
一旦坦白,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不仅是陈羡安无法挽回,他爹那里,估计亦会生气。
“真的?”
陈羡安犹自不信,她凑近徐从,踮起脚尖,端详其的面容,见其许久神色不变,便喜笑颜开,“算你没有骗我。”
“不过,你爹也是的。”
“我身上哪有什么大小姐脾气。”
她道。
“正是知你没有大小姐脾气,才知道你真正的好。”
“好了,先回房间吧。”
“不要让人看见了。”
徐从搂抱着陈羡安,将其推搡入了婚房,然后关上了门。
在外举止亲昵,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你坐在这,我给你倒壶茶。”
“你慢慢说你爹给我道歉的事……”
陈羡安挣脱了徐从的怀抱。
她小跑到了暖炉旁,将紫砂茶壶提起,再走近屋内的圆桌,给徐从添了一杯茶,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事也没什么可说的。”
“和我刚才说的大差不差吧……”
徐从呷了口热茶,慢吞吞道。
他不打算细讲。
因为他编不出来。
“算了,你不说就算了。不过有你爹这句道歉,咱们可以多留一会新野了,我也想我爹娘了,好久没看看他们了。以前虽然休假有回来过,但害怕路上的安全,只回来了一两次……”
陈羡安小口啜着雀舌茶,低声道。
她对父母还是略感有点亏欠的。
因为她的事,陈父陈母没少操心。二人刚年过半百,头上多了不少的白发,像是六十来岁的人。
“好。明天我们就去你家。”
“今天下午先备一些礼……”
见话题已经转移,徐从爽快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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