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的姑娘能上树摘杏子吗?
钱侍郎的女儿能下地挑西瓜吗?
看着七爷脸上的向往,万皇后说不出话,片刻起身道:“你好生养病,凡事等病好再说。”
出得和安轩,随手指派了一个太监,“你往乾清宫瞧瞧圣上可否得闲?”
太监应声,一溜小跑着离开。
等万皇后慢慢踱回坤宁宫,去打听的太监也小跑着回来了,恭声道:“圣上召了张阁老议事,御书房还有武安侯在等着觐见。”
言外之意,没有个把时辰,康顺帝是不可能得闲。
万皇后叹一声,又叹一声。
身为一国之君固然权势滔天,可也是真累。康顺帝把许多事情都推给司礼监,可一天仍有四五个时辰要么俯在案牍前,要么在御书房议事。
七爷是决计熬不得这种苦……万皇后纵然有过扶持七爷的想法,可思及他的身体,只得又重重叹了声。
宫女沏了热茶,觑着万皇后脸色,小心地道:“娘娘是为七爷的事儿发愁?依奴婢之见,不如把那严姑娘召进宫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见!”万皇后怒道:“外头一品二品的外命妇都排队等着觐见,我为什么要抬举她?”
只要召见,不管成与不成,严清怡余生就有了吹嘘的本钱了。
她凭什么要给她做脸?
宫女哆嗦下,再不敢搭话。
直到戌正时分,康顺帝才满脸疲惫地踏进坤宁宫,对正要安置的万皇后道:“你今儿找我何事?”
万皇后拢了褙子,关切地问:“圣上可曾用过饭?”
“用了,”康顺帝回答,“都这个时辰了,我跟武安侯一道用的,倒比往日多吃了半碗饭。”
万皇后点点头,“圣上龙体要紧,一些不太当紧的事情大可以吩咐几位王爷去做。”
康顺帝道:“国家政事哪有不当紧的?他们都还年轻,需得历练几年才行。”
万皇后淡然一笑,她瞧得清楚,这些年几位王爷渐次长大,而康顺帝仿佛感受到威胁,对权柄越发看重起来,事事都要抓在自己手里,有时候宁可信赖那些无根之人也不肯放权给自己的儿子。
也只对七爷有些许放心。
万皇后拉长着脸,有些怨尤地说:“今儿问起七弟的亲事,他说瞧中个寒门小户家的姑娘。我是不打算应的。”
“原来这事儿?”康顺帝轻松地笑,“不就是个姑娘,七弟看中谁就是谁吧?你要是觉得她门户低上不得玉牒,就让七弟收进房里当个侍妾,再正经挑个你中意的,立成王妃,有什么大不了的?”
万皇后沉声道:“我看七弟可不是这个意思,他是真正上了心,如果另立王妃,万一宠妾灭妻怎么办?这不是给他惹仇吗?”
康顺帝无谓地说:“要我看,七弟娶个门户低的也不算坏事,起码不惹人猜忌。我打算把户部交给七弟管,让他暂代户部尚书,户部是社稷之根本,给别人我不放心。至于平王妃,你想抬举谁还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儿?”
万皇后无语,片刻恹恹地道:“我伺候圣上宽衣,安置吧。”
万皇后因为七爷的亲事烦恼不已,而陆安康也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上次范大档留下一句话,说过上一个月,兴许邵简没了兴致,就把蔡如娇送出来。可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还没见邵简往外送人。
陆安康在枣林街溜达了七八趟,也上前敲过门,可门房一看不认识,“咣当”就关了门,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接人了。
陆安康没办法,只能再找严清怡,可严清怡足足一个月没去集市,他空等了好几回,这日不知怎么打听到她在荷包巷这边住,便急匆匆地过来敲门。
严清怡见是他,颇为意外,却也没给好脸色,淡淡地问:“表哥有事儿?”
陆致苦着脸说了缘由,“这都小半年了,范公公出尔反尔,始终没把蔡表妹送回来,我想请表妹去问问怎么回事。”
“我不去,”严清怡毫不犹豫地拒绝,“表哥为什么不去,非得指使我?”
何况,倘若不是因为那折子,或者林栝也不会恼了她。
想起林栝,严清怡心头仍是酸涩得厉害,声音便越发冷漠。
陆安康面上有几分赧然,“范公公毕竟是去了势的,我一个读书人去找他岂不自堕声名?”
严清怡“呵呵”两声,“表哥这话说得奇怪,你一个大男人怕堕了声名,我一个小女子去找内侍,难道就不怕坏了名声?到底你的名声重要还是我的名声重要?表哥请回吧,我连宫城门儿朝哪开都不知道,即使知道我也不去。”冷着脸将陆安康赶出去,刚要掩上门,又开口问道:“表哥稍等,我还有事相问。”
陆安康以为她改了主意,忙问:“表妹打算几时去?”
“不去,”严清怡皱着眉头,又问道:“当初春兰偷偷拿走我的折子送给表哥,那折子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