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草芽新绿, 枝头桃花正红,天空一碧如洗, 温暖的阳光铺洒下来,远处小溪上泛起金色的光点,他轻袍缓带, 唇角噙一丝浅笑, 气度仿似高山遗雪般清贵高华,硬生生站成了一道绝世无双的风景画。
蔡如娇咬住下唇, 面颊红成了桃花,眼眸里满是春意,“这人是谁?”
“不知道,没见过, ”魏欣摇头, 忽而低呼一声, “是七爷, 能使唤内侍的,肯定是七爷。”
蔡如娇又问:“七爷是谁?”
魏欣刚要回答, 就见七爷已说完话, 正要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严清怡行动极快,“嗖”一声背过身子。
好在魏欣跟蔡如娇全副注意都在七爷身上,并不曾主意到她的异样。
七爷无意识地扫过帐篷外因为皇子们出现而变得安静的少女,视线突然凝在一道粉色的身影上, 不自禁地弯了唇角。
直垂而下的银条纱罗裙, 上面星星点点缀着粉色桃花, 如梦似幻。
不是说不想来,怎么又来了?
七爷笑意加深,目光顺着罗裙往上移,笑容骤然散去。
这人身量跟严清怡差不多,面容也有三分相似,但并非严清怡。
认真算起来,七爷真正跟严清怡面对面,只有在济南府净心楼那次还有上个月在锦绣阁,虽然只两回,可严清怡的面貌却好似刻在他心头一般,历久弥新。
这人脸庞方鼻梁直,也是副好相貌,却没有严清怡身上那股娇柔,教人忍不住想呵护她的气质。
果然她没有来。
七爷暗叹口气,收回目光,眼角掠过旁边穿着湖蓝色层叠裙的背影,心顿时轻飘起来。
这才是她!
草地上诸多女子,有的低头整理罗裙,有的三两个凑在一起谈笑,有的用团扇遮了半边面容,可无一不斜着眼角往小溪这边瞧。
唯独她完全背着他。
是心虚还是害怕?
想起她时而言笑晏晏时而口是心非的模样,七爷脸上再度浮起浅笑,笑容入了心,愈加清俊动人。
三位皇子跟七爷在中间最大的帐篷前略略停了片刻,等宫女通禀过才顺次进入。
万皇后坐在正中首位,柔嘉公主在她侧下方就坐,再次是各家女眷。
见到四位气度轩昂的男子进来,女眷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
万皇后打眼望过去,不管是容貌还是仪态,七爷都稳稳压住众皇子一头,心情极为愉悦,笑容不由自主地流淌出来。
七爷却很不好受,女眷们衣裳的熏香和脂粉的浓香混杂在一处,让他喉间发痒,他狠命忍了片刻终是忍不住低咳出声。
咳嗽一旦开了头,就好似开闸的洪水,根本控制不住,一声比一声强烈,一声比一声嘶哑。
连带着好几位女眷都觉得嗓子眼痒痒,悄悄端起茶盅死命压下去。
三皇子温声道:“帐篷里太憋闷,我扶七叔出去透透气。”
“不用,”万皇后止住他,回头吩咐身旁女官,“你扶七爷到外面歇歇,顺道倒盅茶润润嗓子。”
女官应一声,扶着脸色红涨的七爷出去。
众女眷不约而同地舒口气。
咳嗽就跟呵欠一样,很容易感染人。如果七爷再不走,说不定她们也会跟着咳起来,那样就太失态了。
万皇后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既觉无奈,有心疼七爷,脸上也没了笑容。
几位皇子整整衣袖,朝着万皇后长揖到底,“见过母后。”
“免礼,”万皇后强笑着伸手,示意他们起身,“你们父皇来了没有?”
三皇子笑答:“回母后,父皇下朝后又召见了张阁老,稍后便会赶来。”
万皇后点点头,“你父皇国事繁忙,往后你们几人要在国事上多尽尽心,免得你父皇劳累伤身。不过你们也难得出来,今儿且松快一日,到外头游玩去吧。”
三位皇子连连应是,告辞离开。
这时,适才女官走进帐中悄悄回禀道:“现下七爷在旁边小帐篷里歇息,郑公公在跟前服侍。”
万皇后问道:“有没有请太医过来?”
女官道:“七爷说不用,方才因为脂粉香气太浓喘不过气儿,到外头就止了咳嗽。”
万皇后记挂七爷,加上本来就无心敷衍,略略谈论几句桃花,便遣退众人,走进旁边小帐篷。
七爷并未闲着,手里攥一把羊毫笔,正打算往画绢上涂色。
见到万皇后,七爷立刻起身,觑着万皇后脸色,赔笑道:“让皇嫂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