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邵树德也弄不清楚渔汛到底在几月份。他曾记得后世建国后的五六十年代的渤海、黄海渔汛,与二十一世纪的渔汛时间上是不一样的,有时相差几个月,不知道是受什么因素影响。
渤海、黄海的渔汛,肯定不止平海军探查到的这两次。甚至他都怀疑他们报上来的渔汛是不是准确。或许只是偶尔遇到了一次少见的鱼群洄游,就将其误认为渔汛呢?还是得长期观察,长期积累。
黄、渤海的长期「荒废」,造就了渔业资源的极大丰富,中国近海的渔场,虽然不如千岛群岛(北海道)、秘鲁、纽芬兰这三大资源丰富,但近海也是分布着几个不大不小的渔场的,比如一度号称世界第四大渔场的舟山渔场。
「可惜了。」范河叹道:「若能全年供应,洛阳儿郎们买不起还是咋地。」
你还别说,军士们兜里的钱不少,如果有大量海鱼供应,哪怕不是鲜鱼,而是风干的咸鱼,还是会有人愿意尝鲜的。
邵树德大笑,道:「十月那次渔汛,如果是真的,或可供给洛阳。」
他突然想到个主意。
前唐圣人将自己的生日设为国家性节日,他还没这么干过。
他的生日在腊月,如果将其定为一个节日,并且在这一天推广吃海鱼,会不会刺激海洋渔业的发展呢?
中世纪的欧洲人为什么那么疯狂地去海里捕捞鳕鱼?这其实是有宗教原因的。
天主教笼罩全欧洲,斋戒日不能吃肉,但可以吃鱼,于是刺激了鳕鱼捕捞业的经久不衰,当时欧洲人吃的鱼,六七成是鳕鱼。长时间下来,就变成了一种文化风俗。天主教那么多节日,什么圣诞日、圣母升天日之类,民众大量购买鳕鱼食用,哪怕是穷人也要竭尽所能凑钱买一些回去过节。
中国这个地形,肯定不好与深入大洋的欧洲相比。但冬春季节运输、销售海鱼到内陆,如果是风干的腌制鱼,还是有很大可能的,无非是成本问题罢了--离海近的地方,运输成本低,离海越远,成本越高。
但达官贵人们却是不在乎这个成本,只要他们愿意购买。如果东西向的一等国道修建完毕,洛阳到登州,用大马车
运输,都不需要一个月,这就为海鱼内运提供了可能,虽然其价格可能会比较昂贵。
想到这里,邵树德又决定带动一把风潮了,将「上有所好」发挥到极致。
海鱼,一定要成为他生日的标志性节日食品。只要需求量上来了,就会刺激更多的人出海捕鱼,进而刺激造船、航海业的发展。
即便失败了也没什么,反正也没付出什么成本,权当试一试了。
「今日与诸将士分食海鱼。」邵树德用眼神示意了下,「大厨」李逸仙立刻端来了几盘煎好的鳕鱼。
邵树德--端给赤水军的将校们,道:「辛苦一整年,朕也不能薄待朕的儿郎。坐下,坐下,都坐下。」
邵树德笑呵呵地将一盘盘鱼亲手赐下,随口勉励几句。
赤水军将士们感激涕零,纷纷拜谢。
赐完后,邵树德甚至亲手煎烤,又从大铁锅内捞取鱼汤、鱼肉,分赐诸将士。
作秀这种事情,虽然被很多人鄙视,但他真的有用。
邵树德最喜欢与武夫们交流感情,在他们面前作秀。钱给够了是一回事,有没有感情则是另一回事。有时候感情到位了,钱少一点也能忍。钱到位,感情也到位,那就不得了了,这支军队别人拉不走。
「儿郎们可知此鱼产于何地?」邵树德举起酒樽,与众人共饮一杯后,突然问道。
赤水军将校们有些茫然,纷纷摇头。
「产于辽海。」邵树德说道:「尔等可愿去辽海看上一看?」
「陛下,我等都是旱鸭子,可不会下海啊。」有人笑道。
「纵马杀敌,我谁都不怕。蚁附攻城,也不皱眉头。但到了海上怕是两腿打颤,有负陛下重托。」
「只要圣人下令,我今晚就下河学游泳,冻死不恨。」
众人哄笑了起来。
邵树德也大笑,又遥举酒樽,与将士们共饮。
「朕何时要你们下海打仗了?」邵树德放下酒樽,道:「过完正月后,赤水军便开拔至登州听令。」
范河等人听了大喜。
他们驻扎在东都苑很久了,虽然与圣人比较亲近,但却没有上战场杀敌立功的机会。眼看着明年终于要出动了,心中自然喜不自胜。
武夫,就应该闻战则喜。
不打仗,怎么赚钱?怎么升官?怎么封妻荫子搏富贵?
「陛下,可是要我等渡海去打契丹人?」范河低声问道。
邵树德端起酒樽,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