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他老人家给了大伙生路,投入效节军,可继续当武夫。”
“效节军左厢的魏人都死心塌地了,你们还等什么?”
“你们不降,我们就得日以继夜挖沟,苦啊。”
……
城外的呼喊声持续不断,城头戍卒听了半天,大概都听明白了。
负责西城这一段防务的十将赵烈听了,立刻找来几个心腹手下,道:“诸位,留后在城内拷掠军粮、资财,想必所获有限。虞乡城,守不了多久的,最迟三月中,军粮食尽,咱们就守不下去了。”
李殿成造反后,自称护国军留后,故乱兵以留后称之。
众人也都是明事理的,一听此话纷纷点头。
“效节军是什么,我不懂,大概是夏王新编之军。这种新部伍呢,一般不该去投,投了也是送死。更何况还要徙家,先前我是不愿的。”赵烈说道:“但眼下这个景况,啥也不说了,不如去碰碰运气,如何?”
“将军,咱们若降,不该发赏么?”有人突然说道。
“对头。”又有人附和:“李留后大索全城,想必一人得个一缗钱不成问题。夏人招降,不该给钱么?”
“先把李留后的赏赐拿了,再投夏人,更请一分。”有人笑道。
赵烈素知军士贪财,但没想到这么贪,一时间被部下们整得有点不会了。
更请一分?还能这么操作?
他是有点头脑的,觉得夏人不傻,这种危险的先河一开,以后还怎么治军?
军士叛乱,乱众推一首领,首领发赏。大军前来镇压,乱兵再请赏,拿了钱后杀掉首领,集体投降。两边好处都占了,亏的只是将帅,大头兵毫发无损,还有钱拿,那么前来镇压的大军会不会不忿呢?他们会不会也趁机作乱请赏?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无底线讨好军士。很多先例一开,风气就会向下堕落一个层次,以后想拉回来,可就很难了。
“此事……”赵烈犹豫了一下,道:“先看看留后那边怎么说吧。再者,单靠咱们,似乎也成不了事,得串联更多人一起行动,方能奏效。”
“有理有理。将军放心,我还认识几个同乡,这便去找人商议。”
“我也认识几个军校,这便去走动走动。”
“最好天黑后再行动,此时擅离职守,被逮住了人头落地,不美。”
“也是。”
众人七嘴八舌,神情兴奋。
赵烈看得心中发寒,思虑着天黑之后干脆跑了算了。这些人一个个欲壑难填,两头讲价,跟着他们准没好事。
招抚使李杭在河东立威之后,便将部伍交给了封藏之,由他继续整顿。
随后,他一路向北,赶至绛州,大张旗鼓,收拢散落在各处的河中兵士。
二月十三日,在万泉、稷山等地收拢降兵千余。
十五日至龙门,又招抚数百。
十七日至正平县郊野,收三百众。
这不到两千兵众,照例全数编入效节军右厢。
经略军副使杨仪也带着三千人赶来汇合。
在李杭整顿降人的同时,还及时处置了一场变乱,诛杀乱首数十人,算是保驾护航了。
“杨将军,隰州只有州兵千余,前阵子还吃了场败仗,我估摸着坚持不了几日了,你部既已接令,便速速北上吧。”李杭说道:“绛州、河中府应还有两千上下的乱兵,但他们既不来相投,便是铁了心要作乱,已无招抚之必要。待王瑶征召的土团集结起来,封藏之便会率部北上,绛州局势便稳了。”
“都头担忧新降之人不稳,令我部暂屯绛州。”杨仪回道:“其实无妨,慈隰便是让人占了又如何?天气寒冷,山道不好走,贼人来不了那么快。”
“也罢。”李杭说道:“那请劳烦经略军将士了。”
其实,他对新降之人是什么态度也没底。万一又有人作乱,把他杀了呢?岂不死得很冤?
多一些时间整顿部伍也是好的。效节军右厢这帮人,要想真正上阵厮杀,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另外,这次他擅作主张,将军额直接翻倍,不知道夏王是什么看法。
常在邵树德身边,他知道夏王一直在努力控制治下军队的总数量,想尽办法减少开支,消耗杂兵。这次又给他多弄了五千,李杭也很无奈。
而就在他忐忑不已的时候,使者已经五百里加急,飞奔至洛阳,将他的亲笔信呈递到了邵树德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