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就没人能让他们真心臣服。
即便义弟邵树德压服了这几个藩镇。河东一旦露出颓势,他们立刻就会叛乱,反戈一击,从夏军背后来一记狠的。
同理,如果河东占领了河南,他们就会联络邵树德,暗中投靠,夹击河东。即便被打败了,暂时臣服了,也会暗中观察局势,无时无刻不在找着反戈一击的机会。
“朱全忠途经贝州时,为何不阻拦一下?”李克用又问道。
“全忠皆是骑卒,拦不住。”杨利说道:“其部已逃往德州,晋王不妨行文沧州,让卢彦威驱逐朱全忠。”
“那是卢彦威的事情。”李克用怒道:“贝州上下坐视朱全忠逃遁,我欲攻之,罗帅待如何?”
“这……”杨利也没想到李克用是这种捉摸不透的脾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晋王息怒。”杨利想了想后,说道:“魏博以河东为屏,共抗邵贼,并非虚言。都是自家人,何必做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这样吧,罗帅愿给马三千匹,以壮晋王声威。”
盖寓在桌子底下悄悄踩了踩李克用的脚。
李克用面色不变,道:“再给我送铠甲千领、箭失五万捆过来,此事便算过去了。”
杨利面色一白,但心中却松了口气。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就当打发叫花子了,反正晋兵要去卖命,对魏博而言也是好事。
“此事还的禀报罗帅。”杨利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滚回去禀报。”李克用挥了挥手,就像在赶一只苍蝇一样。
杨利摇了摇头,满脸晦气地走了。
“大王,卢彦威遣使而来,言朱全忠并未在德州逗留,奔棣州去了,他们追之未及。”盖寓说道。
“嗯。”李克用点了点头,没继续再说这件事。
当日朱全忠率两千余骑奔逃,李克用亲自领人追击,一路追,一路上不断有人梁人掉队,都被晋兵斩杀。到最后,朱全忠带着千余人奔入德州,逃得一命。
虽然没能彻底诛杀此獠,但朱全忠最后的本钱已被消灭大半,他很难东山再起了。便是去了棣州又如何?没有兵,没有将左,单靠他一人,王师范能给他好脸色?
“大王……”盖寓说道:“何怀宝、李嗣本来报,他们已经有万余步骑过河。夏人兵少,只稍稍接战,便击溃了夏兵,斩首两百余级。他们都在请示下一步行止,邵树德应还在齐州,若能尽占郓北之地,则可以将他截在东面,届时平卢、泰宁等军也会协助,把握便大了很多。”
“不急着打郓州,让他们先占了杨刘渡,在两端筑城。如果有可能,将卢县也一并拔了。”李克用说道:“另,遣人至德胜渡,伐木造船,建造浮桥,做渡河架势。”
“遵命。”盖寓应道。
德胜渡连接濮州、澶州,也是一重要渡口。一旦大军在此突破,如果濮州方向没能拦住他们的话,那么晋军就可以突入空虚的汴宋腹地。
“还有,游骑四出,搜剿渡河的夏军探子,务必不能让邵贼知道我主力在哪。”李克用又道。
洛口一带,仓库大开,粮草一袋袋地被装运上船。
这些都是去年从灵夏转运而来的物资,以粟麦为主,还有马儿爱吃的黄豆、黑豆,甚至连干牧草都准备了二十万束。
大河解冻之后,船队又可以出发了。
十万大军征战,耗费甚多,有水路不利用,那也太傻了。
码头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每响一下,都意味着一艘满载货物的船只离港,向下游漂去。
曾经的汴州水师也出动了。
大大小小百余艘舰船载着三千水师战士,护卫着运粮船队,顺流而下,直朝郓、齐而去。
“汴口那边的船队出发了吧?”东都畿汝节度副使封渭迎风而立,问道。
“出发了。”幕僚回道:“载运了二十五万斛粮豆,几乎把仓储一扫而空。”
“扫空了没关系。等到五月,灵夏又有粮草运过来。”封渭说道:“没想到啊,打到这会,竟然是靠关北诸州提供粟麦、豆子、肉脯、奶粉、干草供给前线,就是路上损耗有点大了,沉船不少。”
“走吧,去汴口看看。”封渭翻身上马,说道。
汴口在郑州,而郑州现在也是东都镇的属州。从汴口沿汴水至汴州,然后可以向东,顺着济水直至郓州。
之前义从军就是沿着济水走的,不过他们走的是陆路,辎重器械船运,这样可以极大加快行军速度。
夏王非常重视水运和水师,以前没机会,现在接收了汴州水师部分实力,似乎打算以此做文章了。
他打仗的风格,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喜用骑兵,这是标标准准的北人,但对舟师又十分重视,似乎是南人作风。
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思路十分开阔,希望能对接下来的战事有帮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