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濒的眉心凝结出一个大大的“川”字,“援军?援军在哪?”
“西城外,离此不过三四里……”
阮福濒内心一沉,身子不由自主向马背的后方微仰,稳住身形后,目光向城头一扫,城头上的守军果然在大喊大叫,“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兄弟们,杀……”
刹那之间,守军士气大振,完全盖过云梯上的南军,就连刚才跃上城头的几名南军士兵,也是因为缺少后援而被北军斩杀。
“讯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小人亲眼看过,援军至少有两万……”
“我们的游骑不是查探过吗,北面哪有什么援兵?为何早先没有发现?”
“这个,小人不知……”
阮福濒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援军从西面山口而来,距此不过三四里,一刻钟就可以赶到战场。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断!
阮福濒再次看了眼城头,马鞭狠狠地甩在空气中,两万援军,郑梉哪有这些士兵?
他实在不甘心,如果援军迟来一刻,清化城就破了,可是现在……甜蜜的水果挂在枝头,看着诱人,伸出手却又够不着。
没有如果,北军的援军的确来了,南军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再要破城,恐怕比登天还难!
如果不撤军,南军就会被城内的守军和城外的援军两面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撤军回兰江也没什么,只要将士们还在,北军就不敢轻易进犯,今年的战斗,北军的损失大得多吧?
郑梉也要养伤!
阮福濒右手轻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他终于说服自己了,无力地挥动着持鞭的右手,“收兵回营!”
南军在清化城南和城内扎下两座大营,赶在北军的援军到达之前,士兵们堪堪回到大营,连阵亡士兵的尸体和攻城的云梯都来不及收拾!
阮福濒心有不甘,派出不少游骑前去打探:北军的援军究竟有多少!
不久之后,游骑回报:“北军的援军果然是两万,还有小型火炮,但援军没有入城,而是在西城外驻扎……”
“西城外驻扎?”阮福濒吃了一惊,北军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准备反攻?
“小人不知,”游骑道:“贤主,不知何故,北军的援军,打的是九州旗……”
“九州旗?什么九州旗?你有没有看错?”
“小人绝对没有看错,小人是和兄弟们一同查探讯息的,北军援军大营,除了营门处最高大的九州旗,营内到处飘扬着九州旗……”
“再探再报,严密监视西城外北军的援军,城内也不可放松!”
“小人遵命!”
游骑行了礼离开,阮福濒在大营中踱来踱去,口中默默念叨着什么,北军的援军,为何打着九州旗号?援军为何没有入城?A
大将阮有镒、水军校尉阮有进掀开滚帘进来,“贤主!”
“嗯?”
阮有镒是广南国大将军,这次对北军作战,世子阮福濒是主将,他既是阮福濒的副将,也是重要的谋士,广德城外,五更之前用象兵突袭北军的大营,就是出自他的谋略。
现在不同了,因为广南国功上王阮福澜于三月十九日驾崩,阮福濒战场继位,自号“阳郡公”,阮有镒又恢复了大将军的身份,“贤主,听说城外的援军,打的是九州旗?”
“北军为何用九州旗?难道是因为伪真宗黎维佑驾崩的缘故?”
“不可能!”阮有镒摇头,“郑氏何曾将黎维佑放在眼里……前有郑松胁迫敬宗黎维新自缢而死,后有郑梉胁迫神宗黎维祺禅位给真宗黎维佑,北方传言:黎国是一帝又复一主的二元体制!”
阮福濒深思凝重,“是呀,北方还曾有传言:不夺国亦如夺国、不称帝胜似称帝!那郑梉直接在黎王御座左侧与黎帝并排而坐,甚至连入朝趋拜、上奏具名等臣下礼节都一并豁免,不臣之心,路人皆知!”顿了一顿,又道:“这次真宗黎维佑突然驾崩,事情甚为可疑……”
阮有进躬身道:“郑梉一向‘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天子没了,他还要挟什么?”
阮福濒一向对阮有进颇为倚重,知道他作战勇敢,又富于谋略,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所以水师在锦罗江大败北方水师后,他将阮有进调至身边,是要重用的,“有进,郑梉不是傻子,真宗黎维佑驾崩了,只要我们还在,郑梉完全能以再立新主!”
阮有镒忙道:“所以,臣下断定,郑梉不会因为真宗黎维佑突然驾崩而易帜!”
阮福濒眉头轻锁,“有镒的意思是……”
“臣斗胆,”阮有镒低头,长身一揖,“贤主,臣斗胆估量,来的不是北军的援兵!”